第二十二章刀鞘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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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毅朗声答:“臣知道药。”

“此案臣已彻查,证据俱在。”

他命人呈上药材样本、三德堂入库记录、验方对比表,朗声道:

“那药不是我方所出,亦未在核署备案。”

“三德堂以我署名义售假,实为图谋。”

“此事若不纠,今后谁还敢信朝廷之药?”

殿中议论纷纷,有人低声相助:

“赵毅虽新,但设制核署以来,确实制住不少药商歪风。”

“不可一案全盘否定。”

沈元清却上前冷笑:“臣以为不可姑息!若每家药行皆可效仿赵毅独立成署,朝廷药律安在?”

皇帝脸色难看,看向赵毅:“你有什么要说的?”

赵毅举起一份新策:

“若陛下疑臣之署,则请以‘三药试章’为据——”

“一,命太医院、核署、民药三方分别配药制方,予以相同病例试治。”

“二,以实效为凭,不用权势说话。”

“三,当众验药,若臣之方杀人,臣自请斩首。”

朝上顿时哗然。

“他竟以命作保!”

“这赵毅……真敢赌。”

皇帝沉思片刻,终于点头:

“准。”

“三药试章,七日后演武场设局。”

“药不欺人,亦不容人欺。”

七日准备,各方动作不断。

太医院调出七位御医,誓言“保旧制尊严”。

魏家暗中放话:“赵毅若败,必下狱;若胜,必被除。”

民间却另有波澜。

越来越多百姓自发送来亲身经历,支持赵毅:

“我吃过他给的药,命是捡的。”

“别听那些当官的胡说。”

“赵毅要倒了,咱老百姓以后吃啥?”

七日转瞬。

演武场上,三方药箱并列,百官围观,百姓成群,皇帝亲坐高台监视。

赵毅抬头看着对面两方,低声对赵五说:

“这不是斗药。”

“是斗命。”

“今天之后,这药制,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京城演武场,三方药阵并列设立。

东列为太医院,身披金线蟒袍的御医领首,背后整整齐齐摆着十八箱药材,皆为现配现熬。

西列为三德堂代表的“民药派”,却是一位商人老郎中,背后是琳琅满目的现成丸散。

中列,赵毅亲自站阵,仅两口旧铜锅、三副药方、一套熬药架。

赵五焦急:“咱就这些?对面都快摆成药山了。”

赵毅抬头望天,淡淡道:“药是给人治病,不是做给人看的。”

皇帝登高,亲口颁下规矩:

“今日试章,三种病症,三名病人。”

“每病一人,由三方同试。”

“七日为期,看谁药中的效。”

“若有一方药误人命,废方、罢职、抄家,依律施行。”

“若药治的好——加秩、封赏、列名御录。”

话音落,三声铜锣响起。

第一位病人抬上来,是一名旧军卒,腹中积热,时常翻肠绞痛。

太医院方,调配“清中汤”,主用黄连、白芍等寒性药。

三德堂方,取“金胃丸”,成药掺有碱草粉、凉丹等刺激物。

赵毅却只开了三味:火麦草、黄苓根、熟甘草,主打一清二调三养。

有人冷嘲:“赵毅就这三味?是想熬糖水吗?”

赵毅不理,自行架火熬制,一锅药熬的清黄通透,香而不烈。

第一日傍晚,病卒饮三种药。

第三日,太医院方出现反复,病卒腹冷如冰,被迫断药。

三德堂服药者大泻不止,险些脱水,被紧急抬出。

而赵毅方——仅第一晚略腹鸣,其后平顺,第四日腹胀全解,第五日能饮粥、起坐。

人群哗然。

“赵毅的药真见效了!”

“这才几味草药,竟比太医院那十八味强?”

“不是说他是矿奴出身吗?谁教他的法子?”

第二轮上场,是一名老人,咳喘十年,动则咯血。

赵五看了病历,惊道:“这人肺都快化了,谁敢下方?”

太医院依旧用传统寒润之法,三德堂给的却是止咳成药加镇静剂。

赵毅蹲在老人面前,细问病史后开方:地胆草、紫苏花、北枳壳、桑枝根——温中清外。

又在熬药前,先用温水养肺七日,延迟服药。

百官暗地惊疑:“他竟敢拖延?”

“这病命悬一线,一拖就没命了!”

第五日,太医院方患者咳血加剧,御医换方三次仍不止。

三德堂患者因镇静过量,陷入昏迷。

赵毅方——老者起初咳痰不断,第六日竟可自行起身走动,咳血也止了。

皇帝神色终于有了松动,看向赵毅阵营,开口:“最后一试,若你仍胜,兵药署正式列入编制。”

沈元清脸铁青,咬牙不语。

最后一人抬上来,是孩童,湿热毒发,满身红疹,夜间高热抽搐。

赵毅看后沉默。

赵五低声问:“怎么了?”

赵毅喃喃:“这孩子的体症……像极了我当年被诊错时的症候。”

“不能再错一次。”

他果断熬药时去掉所有烈性解毒草,改用“凉身补津”法——以白豆蔻清热,以竹叶补心。

整场旁观者哗然:“他疯了吗?这种症还补?!”

第七日清晨,三人一同复查。

太医院儿童面红如炭,发热不退,已陷昏迷。

三德堂儿童因寒药过重,腹泻不止,体力不支。

赵毅方,孩童面色淡红,能睁眼,精神恢复,可语。

皇帝站起身:“赵毅。”

“你三方皆胜。”

“制核署,立。”

“自今日起,兵药署列入编制,归太常寺下设独职。”

“你,赵毅,升正四品,封‘京药副使’。”

殿外欢声雷动,百姓高喊:“赵总监有理!”

“赵总监才是真郎中!”

有人泪流满面道:“这药……终于不是官吏拿来赚钱的东西了。”

赵毅立于演武场中,看着漫天雪落,低声说:

“今日之后,大盛再无‘吃错药’三字。”

但远处阁楼,一人放下望远镜,嗤笑道:

“这才哪到哪。”

“你能熬过药,还能熬过刀吗?”

兵药之争虽胜,真正的宫斗与暗流,才刚刚开始。

雪落未融,演武场试章之后第三日,兵药制核署门前,一道金黄色的内诏悄然送到赵毅手中。

送信的是内廷一名无名小太监,只说一句:

“天子传唤,不必仪仗,不许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