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卓卡斯替立于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在他的面前,无论是湮灭国度的阴影,还是燎天灼云的烈焰,全都仿佛不存在一般,随着铁靴落在地面,就已悄无声息缓缓消散。
古老的温迪戈,即便没有摆出进攻的动作,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杀气和敌意,只是单凭身上的势,就足以扭转周围的环境,让适才还在打生打死众人的力量黯然失色。
“……”
塔露拉的拳头微微握住,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她还依稀记得,整合运动甚至还未初具雏形的时候,这位老温迪戈就已经率领手下的游击队,一次又一次在危难之中保全着孱弱的整合运动,守护着大家曾经的理想,宛若保护着掌中的星星之火。
可惜,也许,当那一夜的悲剧发生之时,自己就已经变得不再纯粹,而曾经高洁的理想,也在黑蛇的操控下被野心所浸染,变得支离破碎。
直到今天,她似乎才真正看到了,这位古老的纯血温迪戈,有多强!
似乎是感受到了塔露拉的视线,爱国者微微侧过头,朝着塔露拉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不知为何,塔露拉有种预感,老人在看了那一眼之后,坚定了某种程度的决心。
“内卫,两个,凭你们,不够。”
老温迪戈缓缓摇头,语气之中却没有多少自负的情绪,仿佛这一切显得理所当然:“加一个,也许,可以试试。”
“……大尉,你要和我们敌对?”
与对待陈和塔露拉截然不同的是,三名内卫果断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老温迪戈的对面。
这是值得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抛弃单打独斗的勇气,携手共同面前的强敌。
“我是,感染者之盾。”
老战士并不为之所动,仿佛面对的不是三位内卫,而是三个普通的乌萨斯战士一般,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早就是,你们的,敌人了。”
“……!!”
爱国者那淡然的态度并没有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缓和半分,而是甚至将其推向了难以收拾的一面。
“我面对过怀着不同国度,不同领土的内卫。”
“从那时起,我就说过,我,博卓卡斯替,是感染者之盾,为感染者而战!”
“我回答过那个时候的‘利刃’……和整合运动无关,甚至和塔露拉无关。”
“我见证了这场战争的开始,故而我必然要见证这场战争的结束。”
“而我也同样说过,只要塔露拉的品性不让我失望,我就会支持她到最后一刻。”
战场之上一片死寂。
塔露拉察觉到了某种不太对劲的地方,爱国者的声音变得稳重,持久,而且听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她知晓这位老人的身体状况和感染程度,特殊的感染部位,让他说话时几乎无法保持长期的流畅,而只能以断断续续一字一节的方式简述内心的想法。
就在几天前,老人的喉部感染加深,甚至一度失声。
然而——
德拉克少女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面前的老人,她很害怕这位老人是硬撑着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是感染程度扩散前最后一次行军。
“放心吧塔露拉,此刻的我,多少摆脱了一些曾经的桎梏。”
爱国者没有回头,但也猜到了身后这位前首领对自己的担忧,低沉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恢复了理智的雷古勒斯·哈维,稍稍为我提供了一些帮助。”
老温迪戈没有用“将军”两个字称呼雷维,而是直呼全名。而听到了这个名字的瞬间,三名内卫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动摇。
(毕竟是“夺夜者”的领袖啊……将军,在离开之前,我只能借你名头,再震慑一下这三位不速之客了……)
“雷维先生?”
陈晖洁尚不明白雷维和罗德岛之间产生的问题,而是单纯对这位强援的登场感到欣喜:“他也和阿米娅她们一起来这里了吗?”
“……”
爱国者没有说话,个中情形太过复杂,他难以断言谁对谁错,只能用沉默应对。
“——看来今天,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我们的使命。”
爱国者的沉默并未引起内卫们的共鸣,来自另一个名字的震慑让他们不得不考虑全灭于此的可能性。
毕竟博卓卡斯替放弃敌对的可能性如果算是存微的话,那么另一个名字的主人,便是和乌萨斯不死不休的关系。
更何况,此刻的他和眼前的爱国者,似乎有了一些意味难明的协助关系。
“退下吧,也许有朝一日内卫们会再度归来,但今天不该是你们殒命于此的日子。”
爱国者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与之相对的,则是内卫们不再前进一步的举动。
“告辞——爱国者,愿你身后之人,不会走上和科西切一般的下场。”
说罢,三名内卫毅然决然地回头。
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风雪不知何时再度光顾了切尔诺伯格,漫天灰白掩盖了国度留下的脚印,直到它们逐渐消散于视线之中。
良久,老温迪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塔露拉,最终叹了一口气。
“很抱歉……也许是时候不得不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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