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羽毛笔连同鎏金墨水瓶和桌面上的书籍文件一道散落一地,飞溅的墨水如同黑鸦的翅膀掠过伊斯拉姆·维特的鼻尖,而后者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同时低着头,不敢作出任何反应。
这位现任帝国议会议长,整个乌萨斯政坛上的新贵,此时此刻却有如一只温顺的兔子一般……不,不只是温顺,此时此刻的伊斯拉姆·维特正极力维持着身体的颤抖不至于表露在明面上,但绣着双头鹰纹的绸缎领口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噤若寒蝉的理由只有一个——
“七十二小时,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我的烽火台、飞行器,天灾信使还有驻防术士都到哪里去了,说话啊?!”
身着礼服的男人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匍匐于自己身前的三位军机重臣,语气之中是难以掩饰的怒火。
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乌萨斯的现任皇帝,乌萨斯……甚至是整个泰拉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存在,此时此刻的情绪表露却难有上位者所常有的沉稳,而是任由自己的怒火朝向面前的所有人释放。
窗外,圣骏堡的暴雪正以近乎癫狂的姿态撞击着宫殿高耸的拱形玻璃窗,而窗内,低沉而压抑的气氛甚至比起窗外的环境还要冰冷。
三天之前,乌萨斯以西与萨米接壤的城市波罗斯克与圣骏堡的定期报告中断。
一开始,没有任何人对这一问题作出反映——帝国幅员辽阔,通讯状况本就容易随着气候和天灾的变化而出现问题。而波罗斯科作为乌萨斯的边境重镇,驻扎着乌萨斯新第六集团军的一整只集团军,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应对起来都绰绰有余。
然而,四十八小时后,定期通讯依然没有恢复——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座极西城市不同寻常的失联,然而,任何试图恢复通讯的努力均告失败,整个波罗斯科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笼罩一般,神秘地消失在了乌萨斯和萨米的边境线。
终于,在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后,一张来自斯摩棱斯科的消息终于跨越了重重阻隔,送到了圣骏堡帝国议会的桌前——与此同时,斯摩棱斯科和奥廖尔——这两座与波罗斯科相邻的城市,也在送出这最后消息的同时,如同人间蒸发般,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而唯一的线索——那份消息——夹杂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影像。
漆黑的河流在破碎的移动城市中流淌,灾难般的现场却如同死一般寂静,急促的口吻带着绝望诉说着斯摩棱斯科最后的命运。
“城市在下沉……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雪原被染上了不祥的黑色……市民,军人……都消失了……不,他们不是人!他们……”
皇帝的眼神扫过面前跪在身侧的老人,军务大臣单膝跪地,佩剑鞘尾的银链随着他发抖的膝盖叮当作响。
“斯米尔诺夫……我需要一个解释。”
波罗斯科的失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预示着新第六集团军整体失能甚至覆灭的可能性——而斯摩棱斯科的信息现场,那黑色的河流熟悉而又刺眼。
即便再怎么自我安慰,那不祥的黑色也不可能与北方的邪魔脱离干系——而就在一周之前,自己这位军务大臣还曾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发生在维多利亚的那场邪魔灾难仅仅只是个例,绝不会波及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萨斯。
“陛下,我们尚不能断定波罗斯科已经——”
“闭·嘴!”
——咣当!
盛怒下被掀翻的雕花书桌,羊皮地图与镀金印章砸落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一阵钝响,也打断了试图为自身找理由的军务大臣的话语。散落在地的地图上,波罗斯科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块焦黑的空洞。
伊斯拉姆·维特皱了皱眉。
他一点也不喜欢斯米尔诺夫这个人,一如他不欣赏对方那份对战争那儿戏的态度。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周边的移动城市撤离,同时建立防线。”
邪魔的问题绝不可等闲视之——这一点,对于使用过邪魔力量的乌萨斯而言尤为真实。
帝国议长的声音让费奥多尔的冰冷目光扫向了前者,但很快,这份冰冷就化作了严肃。维特在心底里暗自点了点头,庆幸自己的陛下依然是那个睿智的乌萨斯皇帝,并没有被坏消息冲昏了头脑。
“电令第二、第三集团军的士兵!带上‘抑制物’前往斯摩棱斯科失联的区域,全力搜救任何幸存者——我要知道这场事件的全部真相!”
皇帝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鲜血顺着掌心流下,在地上溅起触目惊心的红色斑点。
“然后——电令新第四集团军、第五集团军、第七集团军,带上所有的源石炸药……或者任何能够削弱邪魔的力量,给我到波罗斯科,到边境,到前线!!”
“如果波罗斯科已经成了灾难的入口……就给我把灾难炸回给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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