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幻象

换源:

  冰原的寂静有了重量。

霍尔海雅的法杖尖端凌空虚点,源石技艺在空中炽发,划出第六道同心圆般的法阵。独属于古老黎博利种族的法术掀起风暴夹杂着冰棱,借助零下四十二度的极地环境形成威势十足的漩涡向前推进,试图席卷一切。

但做到这一切却并不让霍尔海雅感到丝毫的成就感。

她依旧能感觉到温度在进一步的降低。

这已经不再是萨米冰原的自然环境所造成的的结果。那十二位调查队员——不,此时此刻应该只是十二具调查队员的遗骸——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姿态正如被批量生产的故障人偶,用诡异的姿态站立着,与霍尔海雅对峙。

他们的面容被某种无法形容的,仅仅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极度不适的诡异光晕所覆盖,而那份不断降低的温度,也正来源于这十二具早已不能算生命的躯壳。

异化的光晕在冰层表面折射出棱镜效果,不知为何,霍尔海雅似乎能从那令人毛骨悚然“视线”之中读出某种让她极度不安的信息。

“——吼!”

伴随着不知道是吼声还是某种野兽的叫声,十二具人形同步扑来。冰面炸裂声被某种力量吞噬,不知何时已经长满冰锥的躯体用趾骨凿地突进,霍尔海雅甚至还能看刀两位持弩的队员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武器,对准了浮在空中的自己——

“砰!”

破风之声被狂暴的呼啸掩盖,五边形风盾眨眼间在面前成形,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激射而来的箭矢,但对自身源石技艺有着足够自信的黎博利还是能够从那份风的细微变化中嗅到威胁的味道。仅仅只是半秒不到的时间,澄澈的风就被染上了粘稠的残影,某种无形的物质透过源石技艺朝的造物朝向霍尔海雅的精神延伸而去。

“——!!!”

瞬间断开了支持风盾的法术的霍尔海雅仰起身子躲避第二发破开源石技艺的弩箭,手中的法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甩出看不见的风刃,直奔那些此时此刻已经不再是“生物”的存在——借助风浮于空中对她而言是优势,她必须优先解决能够威胁到这一点的弩手。

飓风终于与突进的人形正面相撞,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掀翻了毫无神智的突击队,看不见的风刃切开举起手弩的狙击手,连同他们的头颅一并和其他人形掀飞出去。

霍尔海雅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本应该被飓风直接搅碎的躯壳仿佛在空中就被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按下了暂停键,紊乱的风暴遮蔽了视线,但她依旧能够透过源石技艺感觉到那些摔碎的残骸正在像磁铁般吸附重组,

(萨米的邪魔……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早在任务之前,她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至少借助基金会的资料了解到了这块与哥伦比亚毗邻的雪原深处有着什么样可怕的存在。

但当这份物质层面上完全违反物理规律的表现,却让她感觉到了荒谬与……隐隐的恐惧。

裹挟粘滞残影的弩箭再度袭来,将躲避不及的霍尔海雅左肩擦出伤口。

同一瞬间,黎博利感觉到瞳孔之中一阵刺痛,原本面前那漫天的风雪似乎突然同整片空间一道发生了诡异的扭曲,无数双苍白的眼睛忽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每个角落。

(幻觉吗?不……不对,什么时候?!)

一丝惊慌的情绪在心底弥漫,霍尔海雅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法杖握柄处开始过载发烫,黎博利深吸一口气,风元素迅速环绕周身,随即如同炸弹般爆开。

然而,这并无作用。

暴风席卷而出,将那些橙苍白的眼睛削成漫天冰晶般的碎片,但视线却并未消失——每一块碎片之中,一道道瞳孔,一条条视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身上。

霍尔海雅的鼻腔和双耳都流出了鲜血,她看到那些扩散的灰白虹膜最终汇聚成一只眼睛,那是冰原深处的存在向她投下了视线。

(“醒……振……!”)

冰层下方传来管风琴般的嗡鸣,霍尔海雅的耳边仿佛传来了某种轻微的幻听,失去了风的鸟儿坠落在地,一丝冰冷瞬间沿着脊骨攀上,正悄无声息地夺去她对身体最后的控制权。

银发的黎博利绝望地闭上眼睛。

“——喂!醒醒!振作点!”

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陌生,却让几乎陷入崩溃的霍尔海雅神智略微清醒了几分。随即,炙灼般的刺痛自头顶传来,然后如同一道烧红的刀子般直接刺入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黎博利发出了凄厉的哀嚎,诡异的是,这份剧痛似乎也让她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视线所及之处,整个幻境突然开始滚筒式坍缩,破碎的蜃景裹着视网膜上未褪的霓虹漩涡般抽离,当最后一片旋转的噪点碎成千片冰棱时,真实世界的轮廓带着冰冷重新刺入瞳孔。

她看到了面前陌生的身影将手从她的头顶拿开,也看到了周围的一片狼藉和那些队员们的结局——烧匀的烈焰驱散了风雪,也同样将曾经存在于此的生命焚尽。

(萨卡兹……?)

霍尔海雅深深地看了一眼救助者的面容,随即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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