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提尔尼尔踏碎凝结着彩虹碎屑的冰层,头顶的角上挂满了冰霜。十二米外雪松树下的萨卡兹仍闭着眼,横刀刀柄与刀鞘完美贴合,仿佛此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埃克提尔尼尔知道,这并非错觉。
“仅仅只是放出气势,就能将方圆百里的邪魔造物一扫而空。”
雪祀战士的转过头,锐利的眼神如同尖刺般射向远处的萨卡兹:“——萨米的喻示里提到的超越一切的力量,却只是躲在阴影里看人流血吗?”
“——凡事皆有代价,雪祀。”
刀鞘突然发出青铜器皿摩擦的声响。雷维的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双眼的神情:“你提到了萨米的喻示,那你应该很清楚,她的符文板里,是如何称呼……或者说形容我的。”
“Gaska和Gaskkalduhttin——空间与切割。”
埃克提尔尼尔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萨卡兹的双眼也眯了起来:“——所以,这是你所拥有的权能?抑或力量?”
“——不,这是我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
雷维的手摩挲着腰间横刀的刀柄,低声说道:“黑色的暗流在萨米肆意流淌——你应该明白,冻结整条河流的代价,是让鱼群永远困在冰层之中。”
雪祀战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代价,对吗?”
寒风卷起埃克提尔尼尔斗篷上的冰屑,纷纷扬扬地撒向远方,迅速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雪祀回头看向身后的Die-Harder,却不见后者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等待,显然不准备参与到这场对话之中。
“——永远不要小看文明之灾的力量。”
雷维没有回头,只是将视线投向地平线的镜头:“对于已经扎根的灾厄之种,连根拔起会为这片大地留下永久的伤痕,而你们现在的所做所为,正是为了避免这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坏结果。”
“……你们。”
重重地将萨卡兹口中的两个字复述一遍,埃克提尔尼尔将战锤砸进冻土,冰晶沿着锤柄螺旋攀升:“所以——你,并不参与到这一过程之中,对吗?”
“我的参与是你不乐见的结果。”
雷维淡淡地说道:“你在扭转的是最坏的结果,而我则是那个‘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最后的地步,我会出手,但正如你提过的——代价,是你无法想象的。”
“你……!”
埃克提尔尼尔急促的呼吸,似乎今天一天之内就将足以填满一整年的情绪波动彻底宣泄出去:“……如果拔除邪魔这件事情对你而言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你怎么能竟然还寄希望于,凡人能够在黑潮来临之际扭转这份厄运?”
“……凡人?”
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黑发的萨卡兹轻哼一声,似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你我皆是凡人,埃克提尔尼尔——只不过拥有了比常人略微强大一点点的力量罢了。那些真正高高在上自诩神明的家伙才不会在意凡人的死活。”
雪祀清楚地看到,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在说到“神明”二字的时候,一边嗤笑,脸上却露出的名为厌恶的表情。
“但也永远不要小看凡人的力量,因为能够创造奇迹的,永远不是什么所谓的神明——而是那看似不起眼的凡人。”
埃克提尔尼尔后退半步。
他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萨卡兹了——短短几个瞬间,他似乎能从对面的表现中得出许多完全不同的结论,而这些结论,却又很难被套在同一个个体上。
叮——
雷维的食指轻弹刀镡,悦耳而清亮的声音在一瞬间似乎与雪祀记忆中母树上摇曳的铃铛声重合。
埃克提尔尼尔的脑海中浮现出虚幻的景象,沃尔珀医师用源石技艺编织撑起生命线的摇篮;萨卡兹战士浑身重甲咆哮着向黑潮发起冲锋;萨科塔射手举起铳将最后的子弹倾泻在了面前扭曲的形体之上;乌萨斯战士奋起全身的力气挥动战斧斩向邪魔的方向;萨米的雪祀用生命的力量创造出彻骨的冰寒,与邪魔的利刃一道消失在冬夜的黑暗之中。
埃克提尔尼尔后退半步,从幻象中抽出神志,随即大口喘气。
“这究竟是——”
“可能性。”
用三个字回答了雪祀的问题,雷维抬头凝视雪原无星的夜空:“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任何可以观测的未来——无数个你口中脆弱的凡人——包括你自己——都在用数以亿计的试错,去逼近那个能将命运掌握在手中的可能性。”
一瞬间,雪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见了站在面前的萨卡兹的复数身影,有的将横刀插回刀鞘,有的倚靠着雪松静立,有的正在低头沉思,还有的在视线的尽头凝视着苍穹上的星轨。
你,到底是不是完整的……?
远方响起了爆炸的声音,而埃克提尔尼尔的眼神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澈。
雪祀握住手中锤柄,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与……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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