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往常一样笼罩着哥伦比亚第37号边境检查站。杰森·霍克用靴尖碾灭烟头时,表盘刚好跳到06:59。这个前机动骑兵部队的退伍兵如今穿着灰色制服,袖口三道黄杠显示着他作为边境安检官的身份。
早啊老冰棍。同事雷奥妮把热咖啡塞进他手里,蒸汽在她机械义眼的镜片上凝出水珠,昨晚又梦见在玻利瓦尔打仗?
杰森敲了敲自己左腿的机械装置,他抬起头,看着雷奥妮那只机械义眼,眨了眨眼:比梦见这个强。
相视一笑,这是边境执勤人员特有的黑色幽默——同为经历过战争的士兵,那个不是缺点零件什么的,换个义眼义腿,习惯了其实也不怎么影响生活。
检查站广播正在播放晨间新闻,当提到维多利亚局势时突然切换成了流行音乐。
上午的流程如同精密齿轮运转——07:15第一批农产品商人过关,杰森用金属探测仪轻敲货箱的滑稽动作总能逗笑带着孩子的商贩——09:00例行检查来自莱茵生命的运输车,戴着防毒面具的工程师会给他们塞几包高级压缩饼干——11:30雷奥妮用她的义眼透视装置发现走私源石虫幼体的旅客,引发半小时的小骚动。
午饭前最后一个。雷奥妮翻着登记表,突然皱眉,单人,无随行物品,出发地......她抬头看向杰森:空白?
晨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灰黄色。杰森抬起头,看向那个被雷奥妮“重点关注”的过境客。漆黑的外袍将他浑身包裹,最外层的布料浸透着可疑的暗红色,既不像血迹也不像锈迹,倒像是某种会呼吸的化合物正在缓慢渗出。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是泡过福尔马林的标本。
最近三周,从伦蒂尼姆方向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只是难民倒也罢了,就怕是流窜的雇佣兵。
先生,请出示证件。杰森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制式手铳上,按照他的经验,此刻应该出现三种反应:维多利亚商人会颤抖着摸口袋,玻利瓦尔走私犯会眼神游移,而流亡的萨卡兹则会露出被冒犯的冷笑。但是——
——没有回应。
检查站突然安静得可怕,连源石发电机都停止了嗡鸣。包括杰森在内的所有安检官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十几把铳的保险栓在寂静中咔哒作响。
最后一次警告——证件或者回答!
吼声伴随着突然拔铳的动作惊飞了屋檐下的信使鸟,铳口在晨光中划出冷硬的弧线。雷奥妮的机械义眼发出红光,那是战斗模式启动的标志。
周围等待的人群发一阵骚动,远远地退开,但那道身影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根本看不到周围的威胁一般。
杰森的食指扣在扳机护圈上,他向周围的同事示意,同时举起手中铳瞄着那位沉默的客人然后靠近——这种黑钢公司提供的武器他用起来也许不如拉特兰人那样得心应手,但他可以保证,那位不速之客的任何动作都将招致源石子弹穿颅而过。
杰森保持着射击姿势慢慢前移,左手缓缓伸向那团人形轮廓。战术手套距离遮住头的兜帽还有三厘米时,他突兀地想起大学生物课上教授说过的话。
……当被触碰的应激性都消失时,那个生物其实已经可以视作死亡了。
指尖触碰到那片潮湿的布料,杰森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在玻利瓦尔的残酷战场上,他见过被源石技艺操控的傀儡,也处理过精神崩溃的感染者,但从未遇到过如此彻底的空无。——那双藏在布条后的眼睛甚至没倒映出铳管的影子。
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杰森顿时想要缩手后退,然后倾泻子弹——这是某种直觉或者本能带给他的危机感——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安检官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最先传来的是触觉——那不是人体的温度,更像是插入一桶正在腐败的源石虫粘液。紧接着剧痛顺着指骨窜上脊髓,映入眼帘的画面随着视神经的侵蚀而瞬间崩坏。他看到四散奔逃的人群和在检查站到处蔓延的黑色“潮水”,雷奥妮铳响和吼叫声混合在一起,新人汤姆的惨叫伴随着骨骼折断的脆响,
杰森听觉最后捕捉到的是自己头骨开裂的声音: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像过度成熟的果实般从内部爆开——在意识消散前,他看到现实中的检查站正在扭曲坍塌,天空像被撕开的伤口般翻卷,无数彩色光斑在黑色幕布上蠕动。
而在这噩梦般的图景中央,有个苍白的光晕正在收缩——那分明是某种生物正在调整焦距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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