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云澈被剧烈的震动甩离岩缝,整个人撞在祠堂残墙上。
碎石劈头盖脸砸下,他蜷起身子滚进瓦砾堆,左手掌心里还残留着岩缝深处那股滚烫的热流,连带着手背淡蓝色的龙鳞纹路都泛着灼痛。
“检测到噬天血契反噬加速!警告:跨维度感知已解锁!”系统的蜂鸣骤然拔高,像是金属刮擦般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低头看向掌心,一团黑焰正以诡异的弧度凝结,竟在掌心跳跃成一枚血色沙漏——细沙是半透明的,每一粒都泛着他记忆里母亲眼尾的朱砂痣颜色。
“小澈!”
尚德的呼声混着碎石滚落声撞进耳朵。
云澈踉跄着爬起来,颈间的青龙玉佩突然“嗡”地一颤,那震颤顺着锁骨直窜心口。
系统的尖啸几乎要刺穿他的脑子:“警告!古兽记忆碎片入侵!”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他看见九转噬天鼎翻涌着黑雾,鼎边站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发间的青玉簪子坠着细碎珍珠,正随着她颤抖的肩轻晃。
“云家血脉......”那道他在岩浆里听过的嘶哑声音响起,一柄泛着紫电的剑穿透女子的眉心。
她仰起头,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鼎沿溅开时,竟映出与云澈左手背一模一样的龙鳞纹路。
“娘!”
云澈脱口而出,喉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
记忆碎片如潮水退去,他踉跄两步扶住断柱,额角的冷汗浸透碎发。
尚德已经冲到近前,青衫下摆沾着岩灰,目光扫过他手背的龙鳞时陡然一凝:“这是......青龙锁天纹?”
“村长!地裂往东边扩了!”赵艰的吼声从祠堂外传来。
这位总爱叼着旱烟杆的壮实汉子此刻握着柄淬了毒的短刃,身后还跟着三个扛着青铜矛的村民——都是村里最能打的护村队。
赵艰盯着云澈泛青的脸色,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那红毛鬼追着鼎里的东西下来了,你小子是不是又搞出什么名堂?”
云澈抹了把脸上的血,右手无意识地攥紧胸前的玉佩。
系统突然在识海震动:“检测到活体威胁逼近,建议启用噬魂戒。”他这才想起孙铸前天刚给他的那枚黑铁戒指——老匠头说这是用百年玄铁掺了妖兽牙骨打的,能“锁点什么不该冒头的东西”。
“借我三日,我定寻到破局之法。”云澈扯下戒指套上右手,话音未落,那戒指突然泛起幽光,“咔”地裂开三道缝,竟化作锁链缠上他手腕,凉得像浸过冰水的蛇。
赵艰的短刃“当”地落地,瞪着那锁链:“这是......老铸头说的‘认主锁’?他说这东西......”
“先跑!”尚德突然拽住云澈的胳膊。
祠堂后墙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面岩壁正在塌陷,露出里面刻满龙鳞纹的青铜甬道。
青铜表面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某种活物滋养着,连空气都跟着发黏。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炸响:“检测到活体法宝——地龙傀儡。启动条件:需以青龙玉佩为引。代价:失去当前最亲密关联物品。”
云澈的手顿在玉佩上。
这是尚德在他十五岁时塞给他的,说是“保命的东西”,这些年无论他走到哪都贴身戴着。
此刻玉佩在他掌心发烫,倒像是在催促他做决定。
“进去。”尚德突然松开他,退后半步挡住来路,“赵叔带小澈走,我断后。”
“放屁!”赵艰抄起短刃冲上来,“老尚你灵体刚觉醒三天,那红毛鬼连筑基期都不是?”他转向云澈,眼底的焦灼几乎要烧穿人:“小子,你娘当年就是从这古墟走出去的,你带着这锁链,带着这玉佩,给老子活着回来!”
青铜甬道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深处吐息。
云澈咬着牙将玉佩按在龙首第三片鳞片上,系统的蜂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识海回荡。
黑翼从他后背暴涨而出,“轰”地撞碎头顶最后一块封印石。
青铜地面剧烈震颤,地龙傀儡的青铜躯体缓缓立起。
它足有两丈高,龙首上的鳞片每一片都刻着繁复的符文,当那双竖瞳睁开时,云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瞳孔里映着的,分明是他自己的脸。
“系统启动反噬抵消!”云澈吼出声,手腕上的锁链突然绷直,刺进皮肤的痛意让他清醒几分。
地龙傀儡的龙首垂下,青铜下颚缓缓张开,露出里面流转着幽光的核心——那竟是一块与他颈间玉佩纹路相同的玉髓,而玉髓中央,赫然嵌着半枚和他左手背龙鳞纹路完全一致的鳞片。
“这是......”
云澈的话被系统的尖啸截断。
地龙傀儡的青铜躯体突然泛起血雾,那些原本刻着符文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龙首竖瞳里扭曲变形,听见系统最后的警告混着某种熟悉的龙吟:“警告!”
血雾开始凝聚,顺着他的指尖往血管里钻。
云澈盯着地龙傀儡核心里那枚鳞片,突然想起母亲被刺穿前嘴型——她分明说了“锁天”二字。
而在血雾即将涌入心口的刹那,他听见岩壁深处传来一声低哑的叹息:“终于......”
地龙傀儡的血雾裹着那枚鳞片没入云澈心口时,系统的红色警告在识海炸成一片,他眼前闪过无数青铜残片拼接成的画面,其中最清晰的那幅,是一座被龙形锁链缠绕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跪着个与他生得极为相似的少年。
血雾裹着那枚鳞片钻入云澈心口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龙鳞纹路从手背疯狂蔓延,沿着手臂爬上脖颈,最后在左眼尾凝结成一枚暗红鳞片,疼得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着冷汗滑进领口。
"地裂龙吟神通觉醒——"系统的尖啸声里终于有了几分机械音外的波动,"检测到宿主血脉共鸣度突破临界值,当前状态:暗影游龙体二阶觉醒。"
剧痛如浪潮般冲刷识海,云澈模糊间看见那团血雾在体内化作游龙虚影,龙首上的青铜鳞片与他手背的纹路一一契合。
而在游龙眼底,一道黑袍老者的虚影正缓缓浮现——老者面容清癯,眉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目光却比寒潭更冷,唇瓣开合间,似乎说了句"逆鳞锁"。
"村长!"赵艰的吼声被血雾阻隔,他握着短刃的手青筋暴起,却只能看着那团血雾将云澈整个包裹成红色光茧。
尚德的青龙灵体已在身后显化,青色龙影盘绕在光茧外,试图用灵体力量稳定云澈的气息,可每接近一分,龙影便被血雾灼出焦痕。
"这血雾里有古墟的封禁之力......"尚德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
他想起三天前在村志残页里看到的记载:"龙锁祭坛,逆鳞为引,血祭者得承上古之怒。"而此刻云澈手背上的龙鳞,分明与残页中"暗影游龙体"的描述完全吻合。
光茧突然剧烈震颤,云澈的闷哼声穿透血雾。
他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识海炸裂——母亲被紫电剑刺穿的画面,岩浆里那道嘶哑的"云家血脉",还有祭坛上跪着的相似少年......所有碎片最终汇聚成一柄青铜剑的虚影,剑身上刻着"锁天"二字。
"系统检测到地裂龙吟神通完整激活。"机械音终于恢复平稳,"宿主可操控百里内龙类灵脉,代价:每使用一次,需承受龙鳞反噬之痛。
当前反噬程度:可控。"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如退潮般缩回云澈体内。
他踉跄着扶住地龙傀儡残留的青铜骨架,左眼尾的暗红鳞片泛着妖异的光,左手背的龙鳞纹路却淡了些,像是被某种力量调和过。
"小澈!"尚德和赵艰几乎同时冲上来,却在离他三步外顿住——云澈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龙息,连空气都跟着泛起涟漪。
他抬起头,瞳孔里的竖线缓缓收缩成常人模样,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那老者......"云澈摸着左眼尾的鳞片,声音有些发哑,"我好像见过他。"
"什么老者?"赵艰紧张地扫视四周,短刃又握紧几分。
尚德却注意到云澈颈间的玉佩——原本温凉的玉髓此刻滚烫如沸,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古字:"锁天逆鳞,待主而归"。
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剑鸣,像是有什么利器划破云层,由远及近,直逼古墟而来。
云澈猛地转头看向洞外,龙息在指尖凝聚成细小的龙形光纹。
那剑鸣里带着刺骨的杀意,却又藏着几分他说不出的熟悉......
……
血战噬魂谷
剑鸣穿云裂石,在古墟残破的穹顶下撞出层层回音。
尚德的手掌刚触到腰间的淬毒飞针,那道银白剑光已如游龙破雾,直刺云澈面门。
"小贼!还我本命剑'断天'!"
沙哑的暴喝裹着剑气劈落,云澈瞳孔骤缩成竖线——来者是个白发如瀑的剑修,腰间悬着空荡荡的剑鞘,左胸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在渗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而最让他心悸的,是那柄在剑修指尖流转的银剑,剑身上的云纹竟与他融合地龙傀儡时,系统界面浮现的"可夺取目标"标识完全吻合。
"是断天剑!"尚德倒吸一口冷气,"玄界悬赏榜第三的'血手剑尊',原来他没死在万剑山围剿里......"
话音未落,银剑已绞碎云澈左肩的黑鳞。
剧痛让他踉跄后退,龙息在周身凝成淡青色屏障,却被剑气轻易洞穿。
左肩的伤口深达白骨,暗红血珠刚溅出就被龙息裹住,凝成细小的血晶坠落。
"系统!"云澈咬牙低喝,左手背的龙鳞纹路骤然亮起,"检测到活体法宝!"
"叮——检测到地裂龙吟神通可短暂压制古墟活体法宝。
当前龙息浓度78%,建议融合度提升至85%。"
提示音刚落,云澈颈间的青龙玉佩突然滚烫如熔金。
他反手将玉佩拍在掌心,玉髓里流转的古字"锁天逆鳞"瞬间化作金芒,顺着手臂窜入丹田。
原本紊乱的龙息突然变得清冽,左手指甲暴长三寸,覆盖着暗青色龙鳞,指尖凝聚的黑焰竟凝出半透明的龙爪轮廓。
"去!"
龙爪裹挟着焚山煮海的气势拍向剑修咽喉。
白发剑修瞳孔骤缩,竟不闪不避,周身血雾突然炸开——那哪是血雾?
分明是千万道细如牛毛的血线,瞬间没入地龙傀儡残留的青铜骨架。
"噬天诀果真能操控傀儡——"
话音戛然而止。
云澈只觉左手腕的噬魂戒突然发烫,那是他三个月前从极阴渊夺来的邪器,此刻正沿着血脉往他体内灌输入一股股冰寒之力。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涌入口中,意识却在反噬中出现重影——地龙傀儡的青铜眼眶突然迸出刺目金光,记忆如潮水倒灌。
他看见十五年前的古墟。
阴云笼罩的天空下,一座青铜巨鼎轰然裂开,鼎中蜷缩着婴儿时期的自己。
穿黑袍的老者浑身是血,将他塞进鼎底暗格时,腰间的玉佩滑落,正是此刻他颈间的青龙玉髓。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獐头鼠目的青年正将手中的青铜核心塞进另一个暗格,那核心上的纹路,与地龙傀儡的控制中枢完全一致。
"李长福!"云澈在记忆里嘶吼,可声音却传不出去。
老者突然转头看向阴影,嘴角溢出黑血:"你敢......"
"轰——"
记忆突然断裂。
白发剑修的冷笑从身后传来:"醒了?
这傀儡里的噬天血契,当年害死我师尊!"
云澈猛然转身,正见剑修从傀儡尾部的青铜裂缝中钻出来,手中握着半截断剑。
断剑上的血痕还在滴落,每一滴都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你师尊是......"
"当年他为了研究噬天诀,强行融合古墟核心,被血契反噬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剑修的白发无风自动,断剑直指云澈心口,"我追踪这血契三十年,从万剑山追到噬魂谷,没想到源头竟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断剑已撕裂云澈小腹。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右手本能地抓住断剑剑身。
剑身上的血痕突然窜入他掌心,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血线,顺着手臂往心脏蔓延。
"这是噬天血契的反噬!"尚德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澈,用噬魂戒!"
云澈咬碎后槽牙,左手的噬魂戒突然自行转动。
原本冰寒的力量变得灼热,顺着血线逆流而上,与断剑的血契在经脉里激烈碰撞。
他能清晰听见骨骼发出的咔擦声,龙息从七窍溢出,将他整个人包裹成青色光茧。
白发剑修的瞳孔第一次露出惧意。
他刚要抽剑后退,却见云澈突然仰头怒吼,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断剑,竟生生将剑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
"噗——"
鲜血喷在剑修脸上。
云澈踉跄着单膝跪地,断剑却被他狠狠插进地面。
青铜碎砾飞溅中,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隐约能看见地脉里流转的青色光流——那是地龙傀儡的残余力量,正顺着断剑往云澈体内涌。
"你......"剑修的声音发颤。
云澈抬头,左眼尾的暗红鳞片已蔓延至眼角,瞳孔里泛着龙类特有的竖纹。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将断剑往土里又压了三分:"我只知道......"
"谁要夺我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他左手的噬魂戒突然发出蜂鸣。
那声音越来越急,竟在戒面浮现出一行血字,转瞬又消失不见。
剧痛如浪潮般席卷全身,云澈眼前发黑,却在意识模糊前听见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
噬魂戒异常,建议立即......"
提示音戛然而止。
云澈栽倒在断剑旁,龙息仍在他周身流转,将渗入体内的血契一丝丝逼出。
白发剑修握紧剩下的半截断剑,正欲再攻,却见古墟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龙吟。
那声音像是从地脉最深处传来,震得青铜碎砾簌簌下落。
剑修脸色骤变,不敢多留,化作血雾消失在洞口。
尚德和赵艰冲上来扶住云澈,却见他小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插在地上的断剑,剑身上竟浮现出与青龙玉佩相同的古字——
"锁天逆鳞,待主而归"。
剧痛如万千钢针在经脉中穿梭,云澈的左手腕几乎要被噬魂戒勒断。
那枚玄铁铸就的戒指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表面的蚀纹如活物般游动,竟在他掌心烙下一枚暗红印记。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深处破碎成碎片,但有个声音却异常清晰——是地龙傀儡残留的记忆,是青龙玉佩里古字的轰鸣,是十五年前黑袍老者临终前的嘶吼,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成完整的指令。
“地裂龙吟·噬天!”
云澈的吼声震得穹顶的青铜碎砾簌簌坠落。
他右手死死扣住断剑,以断剑为引,将浑身龙息顺着剑刃灌入地脉。
原本在地下流转的青色光流突然翻涌如沸,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沉睡万年的古龙被惊醒时的吐息。
下一刻,断剑插入的地面轰然裂开,赤金色的岩浆如怒龙般喷涌而出,带着焚山煮海的气势直冲白发剑修!
“不——!”剑修的血雾刚凝聚成人形,便被岩浆浪头狠狠撞碎。
他的白发在高温中卷曲成灰,断剑在手中熔成铁水,却仍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云澈。
在被岩浆吞没的最后一瞬,他的嘴角突然扯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血沫混着笑声喷散在岩浆里:“噬天诀...才刚刚开始...”
岩浆的咆哮声中,这句话如一根细针刺入云澈的意识。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青铜傀儡的残躯上。
龙息仍在周身流转,将侵入体内的血契一丝一缕地灼烧成灰,小腹的伤口已经结痂,却在每一次呼吸时扯动着筋骨生疼。
“小澈!”尚德的呼喊从远处传来,混着赵艰的脚步声。
但云澈的视线却被左手的噬魂戒牢牢吸引——那枚原本暗沉的戒指此刻泛起幽蓝光芒,戒面中央的蚀纹竟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轮廓。
那是一间尘封的石室,石壁上刻满与青龙玉佩相同的古字,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半块青铜核心,纹路与地龙傀儡的控制中枢严丝合缝。
“古墟核心...”云澈低喃,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他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三十年前记忆里那个獐头鼠目的青年突然与戒面的轮廓重叠——当年塞进暗格的青铜核心,原来藏在这里。
岩浆的热度逐渐退去,古墟深处传来更清晰的龙吟,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指引。
云澈咬着牙撑起身体,断剑“当啷”一声坠地,却在地面砸出一个焦黑的坑。
他扯下衣角粗略包扎伤口,目光死死锁定噬魂戒映出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古墟最深处走去。
龙息在他身后凝成淡青色的光带,像是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一滴被岩浆淬过的血珠正缓缓渗入地缝,在泥土中绽开一朵诡异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