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木门在身后重重闭合,霉味混着陈年老檀的气息瞬间裹住云澈的鼻腔。
他盯着指尖那朵暗红印记,像被火烫过般缩了缩手,可识海里系统的震动却比刚才更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他的识海壁垒。
"检测到《噬天诀》残页——"系统的提示音终于清晰起来,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位于石壁裂缝深处,需宿主一滴心头精血暂时解除禁制。"
心头精血?
云澈瞳孔微缩。
他从小在仙村长大,虽未正式修炼,却听过些门道——心头精血是修士本命精元所在,寻常人抽一滴便要元气大伤,修士若随意动用,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经脉尽毁。
可此刻石壁裂缝里的黑液还在"滴答"往下淌,每一滴都像滴在他心尖上,让他喉间泛起腥甜。
"系统,这东西...和我体内的兽魂有关吗?"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后颈那片常年发烫的皮肤。
自十岁起,那里便有片淡青鳞片若隐若现,村长李长福说那是"仙缘印记",可兰芝姐每次给他测灵根时,龟甲上总浮现出扭曲的兽影。
系统没有回答,识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石壁的立体投影,裂缝深处隐约能看见半卷泛黄的兽皮。
云澈咬了咬牙,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是心口。
鲜血刚渗出,他便按在石壁裂缝上。
"轰——"
整面石壁像被巨锤砸中,石屑簌簌坠落。
待尘埃落定,一个半人高的青铜匣出现在视野里,表面刻满玄奥符文,最中央的"噬"字还在隐隐发光。
云澈伸手去掀匣盖,却被一道冰寒屏障挡住,指尖瞬间泛白。
"宿主需滴血认主。"系统这次的声音平静了些。
他没有犹豫,咬破指尖按在匣盖上。
屏障应声而碎,匣内躺着半卷兽皮和一封血书。
兽皮上的字迹晦涩难懂,却让他后颈鳞片瞬间发烫;血书的字迹却很清晰,是村长李长福常提的"十五年前失踪的护村队队长黑袍老者"的笔迹:"兽魂本源需噬天者精血激活,若见此信,速将小子送离仙村,祠堂地基下的玄铁锁链......"
"啪——"
一声脆响从祠堂外传来。
云澈猛地抬头,透过门缝看见兰芝抱着龟甲冲进前殿。这个兰芝虽然惟妙惟肖,但是仔细观察可以知道它是傀儡,不是真人。
她素日温婉的面容此刻紧绷如弦,龟甲表面浮起幽蓝光晕,竟在空中投射出祠堂的立体投影——后殿的他、青铜匣、甚至石壁上未干的黑液,全都清晰可见。
"噬心图腾正在侵蚀祠堂根基!"傀儡兰芝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肃,她抓起几片龟甲碎片,转身便往后殿跑来,"必须将你镇压在核心,否则整座仙村都会被兽魂吞掉!"
"兰芝姐?"云澈刚要开口,后殿石门突然被撞开。
李长福扶着门框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青铜匣上,竟在匣身显出个"张"字纹路。
他的白胡子被冷汗浸透,平日里威严的双眼此刻满是血丝:"小彻,别信它!
那锁链里锁的是云芝的替身傀儡,十五年前它为镇压兽魂......"
"村长!"傀儡兰芝的龟甲碎片"唰"地刺向云澈后颈,"你忘了当年他娘抱着婴儿冲进村子时,后颈就有这鳞片?
那是噬天者的标记!"
剧痛从后颈炸开。
云澈本能地去抓兰芝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冰凉——那哪是人的手腕?
分明是青铜铸就的!
他瞳孔骤缩,这才发现兰芝的耳尖不知何时泛着青灰,像被剥了皮的铜器。
"砰——"
后颈鳞片突然暴涨!
原本淡青的鳞片瞬间覆盖他半张后背,每一片都泛着妖异的红光。
云澈闷哼一声撞向石壁,整座祠堂的穹顶轰然碎裂,月光如剑般刺进来。
他望着掌心浮现的血色纹路,听见系统的尖啸:"检测到百里外有青龙虚影,代价:半碗精血可召唤暗影游龙体!"
半碗精血?
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李长福还在咳血,兰芝的龟甲碎片在地上裂开蛛网状细纹,青铜匣里的兽皮无风自动,发出类似兽吼的呜咽。
"小彻!"李长福踉跄着扑过来,抓住他手腕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跑!
去村外的千丈崖,那里有你娘留下的......"
"够了!"傀儡兰芝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她抬手按在云澈额头,一道黑雾从她指尖涌出,"你以为当年黑袍老者真的失踪了?
他早被兽魂吞了!
而这小子......"
黑雾突然凝结成一团,在半空中缓缓展开——竟是一只丈许长的竖瞳,暗红的虹膜里流转着吞噬一切的贪婪。
云澈后颈鳞片刺得他几乎晕厥,却在恍惚间看见地面的青砖突然泛起红光,无数扭曲的图腾从砖缝里爬出来,正缓缓组成一个牢笼的形状......黑雾凝成的竖瞳在半空缓缓转动,暗红虹膜扫过之处,祠堂地砖上的噬心图腾便泛起更刺目的红光。
那些由纹路组成的牢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青灰色砖缝里渗出黑血般的黏液,黏在云澈脚踝上,像活物般往他腿上攀爬。
"噬天者当为祭!"傀儡兰芝的龟甲与李长福手中的青铜长老令同时发出轰鸣,声音重叠在一起,震得云澈耳膜生疼。
他这才注意到,长老令表面原本刻着的"福"字正逐渐剥落,露出下方模糊的"张"字——与青铜匣上被李长福血滴显化的纹路如出一辙。
"十五年前,黑袍老者用长老令换了这具傀儡。"李长福突然松开云澈手腕,踉跄着退到青铜匣前,指腹重重按在"噬"字上,咳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说兽魂要吞的从来不是仙村,是...是能唤醒它的噬天者。
小彻,你娘当年抱着你冲进祠堂时,怀里就揣着半卷《噬天诀》——她是在护着你,不是带来灾祸!"
傀儡兰芝的青铜手腕猛然掐住云澈脖颈,龟甲碎片在她身后悬浮成阵,每一片都映出三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倾盆的夜晚,浑身是血的女子撞开祠堂门,怀里婴儿后颈的鳞片泛着幽光;护村队队长张虎握着长老令冲进来,与女子争执几句后,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刺向她心口——但剑尖在离女子三寸处顿住,转而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溅在龟甲上,映出"噬天者当为祭"六个血字。
"你娘用命换你活!"傀儡兰芝的声音里混着两个音调,一个是她原本的清越,另一个沙哑如锈铁摩擦,"张虎用命换封印!
可你这孽种活过了十五岁,兽魂的封印要碎了!"
云澈后颈的鳞片突然灼烧起来,他本能地去抓傀儡兰芝的手腕,青铜表面的温度却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
识海里系统疯狂震动,之前提示的"青龙虚影"此刻竟化作一缕淡青色流光,在他意识深处游走,像在寻找什么。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青铜匣突然发烫,半卷兽皮"唰"地展开,上面的晦涩字迹竟自动浮起,融入他眉心——那是《噬天诀》的运转路线,顺着经脉直冲天灵盖。
"咳...小彻!"李长福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他胸口的衣襟被撕开,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形状竟与云澈后颈的鳞片完全吻合,"当年云澈的血...融进了我的骨血里。
这锁链锁的不是傀儡,是我!
是我在替你受兽魂啃噬!"
话音未落,地面的噬心牢笼已收紧到云澈腰际。
傀儡兰芝的龟甲碎片突然全部炸裂,青铜碎屑如暴雨般射向云澈面门。
他本能地抬手抵挡,却见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血色纹路,竟将那些碎屑全部吸进皮肤里——那是《噬天诀》自动运转的结果,兽魂在吞噬法宝!
"系统!"云澈咬着牙低喝,"不是说失去一件法宝才能夺宝?"
"宿主正在主动吞噬,代价将叠加。"系统的提示音里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空中有异常能量波动,来源:千丈崖方向。"
千丈崖?
那是李长福刚才提到的地方。
云澈抬头看向穹顶的缺口,月光下,他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在云层里浮动——不是星星,是某种金属的冷光,像龙鳞,又像...法器的碎片。
"小彻!
抓住青铜匣!"李长福突然扑过来,将长老令拍在云澈后背,"这是我的命魂所化,能护你一时!"
兰芝的青铜手腕瞬间穿透云澈肩膀,黑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她的面容开始扭曲,耳尖的青灰蔓延至整张脸,露出底下青铜铸就的骨架。
但就在这时,云澈后颈的鳞片突然发出刺目红光,他体内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封印破碎的声音。
"吼——"
一声兽吼从云澈喉咙里爆发出来,整座祠堂的石壁轰然炸裂。
噬心图腾组成的牢笼被震得粉碎,兰芝的青铜骨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向后倒飞出去。
李长福的长老令在云澈后背发烫,将他托向半空。
云澈抓着青铜匣,望着下方逐渐恢复人形的兰芝——她晕过去前,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而李长福正捂着胸口的伤疤对他笑,白胡子上沾着黑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跑...去千丈崖,你娘的东西...在等你。"
就在这时,云澈突然感觉双臂一凉。
他低头望去,只见两道漆黑的鳞甲正从袖口钻出来,顺着手臂往上攀爬,鳞片上的纹路与他掌心的血色纹路完美契合。
那鳞片极凉,却让他体内翻涌的兽性渐渐平息下来。
云层里的冷光更亮了,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云澈望着那抹光,突然想起系统之前提到的"青龙虚影"——可这缠绕手臂的黑鳞,为何让他觉得比青龙更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