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顾九娘腕间若隐若现的血纹,喉结动了动。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刚才那道血色屏障收得比展开还快,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按回了体内。
苏清欢的药铲早被她捡起来了,此刻正攥着顾九娘的手腕,指腹轻轻压在血纹上——那是医者检查经脉时的手法。
“脉息乱得像被风吹散的线团。”苏清欢的眉峰拧成小团,另一只手搭在顾九娘后颈,“但血纹经过的地方……经脉反而比常人坚韧三倍。陈昭,你看这里。”她指尖顺着血纹轨迹移动,在顾九娘锁骨下方停住,“这里有个环形凹痕,颜色比周围浅,像被什么东西反复覆盖过。”
我凑近看,果然在淡红血纹下,有圈极细的白痕,像是用利器刻进皮肤又被刻意掩盖的印记。
顾九娘低头盯着自己,睫毛簌簌颤动:“我小时候……后颈总疼。我娘说我是摔过,可药铺的王大夫说没伤筋动骨。后来她死了,再没人问过。”她声音越来越轻,像片飘在风里的碎纸。
岩缝里突然传来“咔啦”一声。
我转头,就见紫阳老人扶着青苔斑驳的石壁站起来,他那身破道袍沾着岩浆灰,手里却捧着本边角焦黑的古籍:“小友,这血纹……像极了我在极北冰窟见过的‘血魂锁’。”他翻到某一页,泛黄纸页上画着个血色锁链纹,和顾九娘腕间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古籍说,血魂锁是上古大能为镇压凶物所设,若遇赤霄噬魂幡共鸣,封印便会松动——”
“赤霄噬魂幡!”我后颈的寒毛唰地竖起来。
三个月前在苍梧宗禁地,我见过长老用这东西镇压邪修,当时幡上的纹路和夜魇手里那面几乎一模一样。
顾九娘猛地抬头,眼里又泛起一丝暗红,像被什么东西撞醒了沉睡的记忆:“我总梦见……很黑的地方,有声音说‘锁不住了’。”她攥住我的袖子,指尖凉得惊人,“阿昭,那些说我克夫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个屁!”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火灵纹微微发烫,想把温度渡给她。
可还没等我说完,外头毒雾突然发出“嘶啦”的爆裂声——夜魇那黑纱下的脸浮现在雾里,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想跑?我这幻影毒网,连化神修士都能困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灰黄毒雾突然凝成无数半透明的网,像活物似的往屏障上缠。
顾九娘的血纹“腾”地窜到手臂,屏障嗡鸣着涨大一圈,将毒网弹开。
苏清欢却突然把玉盒塞给我:“紫阳草、青木汁,加上我刚炼的融毒丹,能配出净毒剂!”她的药囊被她翻得哗啦响,“但需要火灵心核引爆,把药剂扩散到整个雾区——”
“我来。”我捏紧玉盒,火灵纹在手臂上烧出刺疼的红痕。
前世学的爆炸力学在脑子里转得飞快:微型爆炸的冲击力要刚好震碎药瓶,又不能伤着屏障里的人。
夜魇的毒网还在收缩,我瞥见顾九娘咬着嘴唇强撑屏障,苏清欢的指尖已经开始发白——没时间了。
“九娘,撑住!清欢,捂耳朵!”我大喝一声,引动火灵心核的热流。
掌心的玉盒“轰”地炸开,翠绿药雾混着紫阳草的苦香腾起,在毒雾里炸开一朵青色蘑菇云。
夜魇的冷笑卡在喉咙里,她的毒网触到药雾瞬间蔫了,像被浇了沸水的蜘蛛网。
“贱人!”她突然甩出黑刃,寒光直取顾九娘心口。
我想扑过去,可顾九娘比我更快——她抬起右手,血纹顺着手臂爬到指尖,一道血光“嗤”地射出,竟把黑刃生生击碎!
碎刃掉在地上,发出金属与岩石碰撞的脆响,夜魇的瞳孔缩成针尖:“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血魂者的力量?!”
机会来了。
我摸出怀里的情绪共振符——这是用心理学里的“共情原理”改良的符,专门针对神魂攻击。
夜魇此刻震惊到神魂松动,正是最佳时机。
我咬破指尖在符上点了血,符纸“呼”地窜起蓝焰,精准扎进她眉心。
“啊——!”她的黑纱被震得粉碎,露出张苍白的脸,左脸爬满青紫色的咒印。
“你以为赢了?”她踉跄后退,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真正的敌人……才刚刚醒来。”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化作黑雾,只余下一缕焦糊的血腥气。
顾九娘望着自己掌心未褪尽的血纹,轻声问:“我到底……是谁?”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落在我耳朵里,却重得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岩浆湖的轰鸣还在响,我注意到她腕间的血纹正在慢慢变浅,颜色从鲜红褪成淡粉,最后只剩道若有若无的印记,像朵开在皮肤下的花。
苏清欢突然碰了碰我胳膊,她望着顾九娘的眼神里多了丝复杂:“刚才血纹稳定时,我摸到她后颈的凹痕……好像在发烫。”
我盯着顾九娘垂落的发尾,后颈那圈白痕在火光下泛着淡金。
夜魇的话还在耳边打转,真正的敌人,才刚刚醒来。
而顾九娘,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克夫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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