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火折子的手沁出薄汗,火光在掌心明明灭灭。
镇东方向的火星子刚窜起来时,公孙烈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这老东西精得很,早该想到灵脉异动会引我反扑,可他还是低估了火药的狠劲。
十二声爆响几乎是同时炸开的。
我耳鼓被震得嗡嗡响,眼前腾起橘红色的蘑菇云,碎砖烂瓦裹着焦土砸下来。
公孙烈的青纹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他慌忙结了个三才护罩,可那层淡青色光膜才撑到第三波气浪就裂了——到底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我改良的火药掺了玄铁砂,专破低阶灵罩。
噗!他被掀得撞在顾宅的影壁上,嘴角渗出一缕黑血。
我眯眼看清那颜色,心下一跳——这老匹夫早就在吞蚀灵脉,体内灵气都淤成毒了。
九娘!苏清欢突然低唤。
我转头的瞬间,看见顾九娘跪在裂开的青石板上。
她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指尖深深掐进石缝里,指节白得发亮。
那些从地缝里涌出来的幽蓝灵光像活物似的,顺着她的脚踝往腿上爬,在她腕间绕成细链。
陈昭...他说我克夫是因为命格里带煞。她的声音在发抖,可眼睛亮得惊人,原来根本不是命煞...是他用锁魂钉封了我的灵根,让我吸不到灵气,才会招阴。
我喉头一紧。
三日前替她算八字时,就觉得那克夫的卦象太工整,像刻意用术法伪造的。
原来公孙烈早盯上顾家祖宅下的灵脉,怕九娘觉醒灵根察觉异常,才用阴术污她名声,困她在凡俗里。
幽蓝灵光突然暴涨。
九娘的发带啪地崩断,黑发散开时带起一阵风。
我看见她后颈浮出淡青色的灵纹——那是灵根觉醒的征兆。
她练气八层的修为竟开始往上窜,灵气波动像涨潮的海水,轰地冲破桎梏,在第九层稳住。
你骗了我整整三年。她站起来,裙角扫过满地碎砖。
从前总垂着的眼此刻抬起来,眼尾泛红,今日,我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话音未落,她手掌按在地上。
幽蓝灵光顺着她的掌心往四周蔓延,刚好撞上进退不得的公孙烈。
那老东西惨叫一声,被灵脉反噬的力道掀得飞起来,重重砸在庭院中央的石桌上。
石桌咔嚓裂开,他半边身子陷进碎石里。
好!林雁秋的喝声混着破空声传来。
我抬头看见她站在影壁上,玄铁镖在她指间泛着冷光。
这姑娘早带镖局的人封了宅子四角,此刻借着爆炸的动静摸上来,正是最好的突袭时机。
三枚玄铁镖破空而至,直奔公孙烈咽喉、心口、丹田。
他狼狈地滚进石桌下,左肩却还是被擦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珠溅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着黑气——果然中了幽冥锁魂咒的反噬,连血都毒了。
找死!公孙烈挣扎着爬起来,袖口翻涌黑雾。
那黑雾里裹着尖啸声,像无数冤魂在哭。
林雁秋的刀刚出鞘就被黑雾缠住,玄铁刀身竟开始腐蚀,冒出青烟。
阴属性灵草炼的邪术。苏清欢不知何时站到我身侧,手里捏着枚淡青色丹丸。
她扬手抛向空中,丹丸炸开的瞬间,清甜的药香漫开。
黑雾触到药香就像雪遇热水,嘶嘶作响着消散。
她指尖快速结印,几张泛着金光的符箓唰地贴在我们四人肩头,这是净心符,暂时挡得住侵蚀。
我盯着公孙烈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前日在回春堂翻的《邪术录》。
苏清欢说过,阴咒最怕阳和之气,她的丹丸里掺了三年生的赤阳草——这姑娘早料到公孙烈会狗急跳墙,连后手都备好了。
陈昭!九娘突然拽我衣袖。
她指腹还沾着幽蓝灵光,灵脉在催我,它说公孙烈要抽干地脉本源,去开九界的门。
我心底一沉。
老周说的九界轮回,原来关键在顾家祖宅的地脉本源。
公孙烈压灵脉根本不是为了独占,是要把本源当钥匙——可谁在背后指使他?
天机宗?
还是更上边的?
退到阵眼!我攥紧怀里剩下的火药引信,冲众人喊。
之前埋火药时,我特意在庭院中央留了个空当,那是阵法的核心。
公孙烈现在被困在那儿,只要再炸一轮,他的护体灵气绝对撑不住。
林雁秋立刻会意,挥刀割断缠住的黑雾,拽着九娘往我这边退。
苏清欢跟在最后,边走边补贴符箓。
公孙烈见我们要撤,急得又喷了口黑血,抬手就是三道锁魂钉。
我拉着九娘侧身避开,钉子叮地扎进我脚边的青石板,震得我虎口发麻。
想跑?他踉跄着追过来,等灵脉崩解,九界之门一开,你们全得给我垫...唔!
一声闷响打断他的狠话。
我回头,正看见林雁秋的玄铁刀背砸在他后颈。
这姑娘早摸了他的灵气波动,等他刚用完锁魂钉,灵力空窗期时动手——果然是镇北镖局的女镖头,打架比算路数还精。
公孙烈栽倒在阵眼中央,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摸出最后三根引信,冲林雁秋点头。
她立刻抄起震灵钉,在四周布下禁制——这是防止他临死反扑,震灵钉能短时间锁死修士的灵力。
陈昭,你闻见没?九娘突然拽我袖子。
她的鼻尖动了动,是艾草味,还有...敲梆子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
远处果然传来咚——咚——的梆子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救火啊!抓贼啊!的吆喝。
爆炸惊动了全镇的人,青水镇的百姓举着火把往顾宅跑,火光像条蜿蜒的火龙,把宅外的竹林照得透亮。
公孙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们以为赢了?
九界之门...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接着开。他的手在地上摸索,摸出枚黑黢黢的玉牌。
那玉牌刚露出来,天际的黑云就翻涌得更厉害,雷声像擂鼓似的。
小心!苏清欢扑过来推我。
玉牌突然炸开黑雾,我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公孙烈的胸口插着九娘的发簪——那支她总别在鬓角的木簪,此刻正泛着幽蓝灵光。
你说这簪子是普通桃木。九娘的手在抖,可发簪却钉得极稳,原来里面封着锁魂钉的引子。
公孙烈的瞳孔慢慢散了。
他盯着九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最后一口气吐出来时,那枚黑玉牌咔地裂成两半,掉在他手边。
我蹲下去捡起玉牌。
裂缝里露出点金漆,隐约能看见天机两个字。
老周说天机宗要灵脉,原来他们要的根本不是灵脉,是九界之门的钥匙。
陈昭!林雁秋突然指向天空。
刚才那团黑云不知何时散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得满地狼藉亮晶晶的。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镇民举着火把冲进宅门,为首的是张铁匠,他举着大锤喊:陈兄弟!
我们来帮你!
九娘突然笑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弯腰捡起公孙烈掉在地上的储物袋,转手塞给我:里面该有他这些年贪的灵石,分一半给镇民吧。
苏清欢蹲下来检查公孙烈的尸体,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他体内的灵气淤毒,正好能炼解百毒的丹引。她摸出药囊开始收尸,动作利落地像在处理药材。
我望着四周。
顾宅的围墙塌了半边,露出外面的青石板路,火把的光映在镇民脸上,有惊恐,有愤怒,更多的是期待。
林雁秋拍了拍我的肩,玄铁刀在她手里闪着寒光:接下来怎么办?
我捏着那块裂成两半的玉牌,感受着掌心里的凉意。
九界轮回的秘密才刚掀开一角,可至少——我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火药引信,又看了看三个站在我身边的姑娘。
该轮到我,掀棋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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