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裂缝里渗出的幽蓝火光在砖地上晃出细碎光斑,我捏着纸包的手指微微发紧——那包冰魄草渣里的黑丝还在发烫,腐臭味混着丹炉焦糊味往鼻腔里钻。
柳副管,我松开攥得发疼的纸包,展开来举到众人眼前,您说这冰魄草是从寒潭底采的,可寒潭的冰魄草该有清冽的雪气。我凑近些让云无涯看,您闻闻,这底下藏着的腐味,和那些影卫身上的幽冥气,是不是一个味儿?
云无涯的白胡子抖了抖,他俯低身子嗅了嗅,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幽冥界的阴秽之气......这草根本不是长在阳间的!
柳如烟的指尖在袖中蜷成了爪。
我看见她眼尾的细纹在烛火下扭曲——往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的丹凤眼,此刻像淬了毒的针尖。
陈昭,你当自己是丹道大宗师了?她突然笑出声,可那笑声像碎瓷片刮过瓦罐,不过是个练气期的杂役,也配查我的账?
话音未落,她袖袍猛地一翻。
三团黑雾唰地从她袖中窜出,直扑我面门!
那黑雾里裹着腐肉的腥气,我甚至听见了指甲刮擦空气的刺响——是幽冥影卫的残魂!
我旋身避开,水绳却还缠着她脚踝。
她借势一拽,我踉跄两步撞在丹架上,药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云无涯的拂尘刷地展开,金光裹着丹香扫向黑雾:大胆!
丹堂重地岂容你撒野——
柳如烟突然尖啸一声。
她的身形开始模糊,皮肤下浮出青黑的血管,连眼白都染成了死灰:旧秩序早该碎了!
等赤霄幡重聚,你们这些困在苍澜界的蝼蚁...
闭嘴!我抄起脚边半块碎丹瓶,运起御水术在瓶口凝成冰刃。
前世学的流体力学在脑子里转得飞快——这冰刃得沿着她颈侧三寸的脉络走,既能制住她又不伤及魂魄。
噗的一声,冰刃精准钉入她肩窝。
柳如烟的身形顿了顿,可下一秒,她竟生生扯断了水绳!
断裂的水线溅在我脸上,凉意里混着浓烈的血腥气——她的脚踝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看那!老铁匠的大铁锤砸翻最后一个影卫,他突然指着柳如烟的脚边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柳如烟撕裂的衣袖里,一枚漆黑令牌正躺在砖缝间。
那令牌表面浮着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凑近了竟能听见细弱的呜咽声。
云无涯的拂尘啪地砸在地上。
他冲过去捡起令牌,指尖在纹路间轻轻一触,整个人如遭雷击:赤霄噬魂幡......碎片!他猛地抬头,目光像两把刀扎进柳如烟溃烂的皮肉里,你是幽冥界安插了二十年的幡使!
难怪这些年丹堂总出怪事......
柳如烟突然笑了,溃烂的嘴角咧到耳根:知道又如何?
等幡主重临,这破界的丹脉、你们这些自封的天道守护者......
轰!
我捏碎了袖中最后一包硝石。
改良过的水雷术在丹堂中央炸开,火雾裹着水浪腾起三尺高。
影卫的黑雾被火浪一冲,发出尖锐的嘶叫;柳如烟的身形也被震得踉跄,溃烂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灰白的骨茬。
老陈头!我扯着嗓子喊,锁门!
老铁匠早抄起烧红的铁链,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
宗门护卫队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为首的筑基修士挥着降魔杵冲进丹堂:抓住那妖女!
柳如烟的目光扫过冲进来的护卫,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雾裹着碎骨往房梁上钻。
我甩出三道水刃钉住她的残魂,云无涯的拂尘紧接着缠了上去:想跑?
先过我这关!
最终的混乱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丹火焚尽时,丹堂里只剩焦糊味和粗重的喘息。
老铁匠蹲在地上给受伤的护卫止血,云无涯捏着赤幡碎片,指节白得发亮。
陈昭。他突然转身,眼底的震骇还没褪去,却多了几分灼热的光,从今日起,你是我云无涯的亲传弟子。
丹堂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我盯着他腰间的紫纹玉佩——那是丹峰首座的信物。
前世在图书馆啃《苍澜志》时,我总想着要是能有位丹道大能指路该多好;此刻真听见这句话,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为何选我?我哑着嗓子问。
云无涯把赤幡碎片收进玉盒,指腹摩挲着盒盖:你用物理破了御水术的死局,用火药改了雷法的路数,刚才又用概率学算出影卫的埋伏点......他突然笑了,白胡子翘起来,修真界需要的不只是修气的,更是能讲理的。
我弯腰抱拳,指节抵在青石板上。
前世作为社恐大学生被嘲笑书呆子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可此刻丹炉的余温透过鞋底渗进脚心——这是属于我的天地。
谢师尊。
夜风吹开半扇窗,烛火忽地晃了晃。
我直起身子时,丹田处突然泛起一阵刺痛。
那是穿越时就跟着我的太虚窥命镜残片,此刻正像活物般跳动,仿佛在提醒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按住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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