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蹲在草坡上数刚冒头的琉璃草嫩芽,阿杰的机械指节戳着第三十七颗芽尖:“这玩意儿长得比你树状印记的碎片还慢。”
话音刚落,宇宙虹吸站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那声音跟生锈的刀片刮金属似的,穿透大气层直往脑仁里钻,草叶上的露珠“啪嗒啪嗒”全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阿杰的机械臂“噌”地弹出等离子刀,刀刃红光滋滋舔着空气,义眼的扫描线直射天际:“我靠!抽什么风?”
他拽着我往虹吸站跑,机械靴碾过刚冒头的钢针草,留下串串带刺的脚印,“上次借藻的时候还好好的,该不会是未来的你凡文逸又搞事吧?你们总爱设定完美情节。”
我被他拽得踉跄,树状印记在手腕上跳得跟触电似的:“别瞎说,733个碎片都没预警,八成是虹吸站自己锈得散架了。”
抬头望去,陨石带中央的金属环正剧烈震颤,原本泛着蓝光的能量光带,此刻拧成紫黑色的麻花,像条被掐住七寸的巨蟒,在管道里疯狂扭动。
刚冲进虹吸站入口,就见块锈铁皮“哐当”砸在脚边,上面还沾着半透明的黏液,滴在地上冒白烟。
阿杰用等离子刀挑起黏液,那玩意儿突然“啵”地炸开,溅了他机械臂一身绿点子:
“这是啥?虹吸站的呕吐物?”
我摸出维度升级器扫了扫,屏幕跳出串乱码,夹杂着几个关键词:“星际漂流物”“引力场紊乱”。
“看来不是凡文逸搞事,”我踹开挡路的电缆,“是虹吸站把宇宙垃圾吸进来了,跟你上次吃坏肚子似的,消化不良。”
阿杰突然笑出声,用刀背刮着机械臂上的绿点子:“合着咱们不仅要当农夫,还得给虹吸站当催吐师?”
话音未落,头顶的管道突然裂开道缝,团半透明的“果冻”慢悠悠飘下来,在我们面前晃了晃,突然朝钢针草嫩芽扑过去。
阿杰眼疾手快,一刀劈下去,那“果冻”炸成漫天光点,却在草叶上留下圈焦黑的印子。
“得,”
我盯着焦黑的嫩芽叹气,
“现在还得兼职除虫,还是宇宙来的虫。”
阿杰的等离子刀转了个圈,红光映着他义眼里的无奈:“好吧,赶紧看看这虹吸站的核心还能不能抢救——总不能让宇宙垃圾把咱们刚种的草全当甜点吃了。”
树状印记突然烫得惊人,733个意识碎片在里面疯狂闪烁——宇宙虹吸站的核心程序被不明信号篡改,原本用于稳定维度通道的引力场,现在成了捕捉星际漂流物的大网。
我调出维度升级器想倒带回溯,屏幕却突然跳出片乱码,红色警告灯闪得人眼晕:“时空锚点损坏,倒带功能失效。”
“别试了!”
阿杰踹开块挡路的碎管,
“这升级器怕是被那些果冻糊住了核心零件,连回滚都做不到。你看那边!”
他指着管道裂缝,更多半透明生物正挤进来,像群闻到腐肉的苍蝇,
“再不想办法,这些玩意儿就得顺着虹吸站爬到地球去!”
我们举着等离子炮往外冲时,虹吸站的裂缝已经裂到能塞进两个人。
第一批“果冻”正顺着能量光带往外飘,半透明的躯体在紫黑色光芒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像被打翻的果冻碗里滚出来的残渣。
最前头那团飘得最快,拖着条荧光绿的尾迹,刚掠过陨石带就突然加速,像颗被引力拽住的水滴,直直往地球的方向坠。
紧随其后的“果冻”们挤成一团,有的撞上漂浮的太空垃圾,瞬间把金属壳啃出个洞;有的则在真空里分裂,转眼变成几十团小“果冻”,密密麻麻的,像场诡异的星际冰雹。
阿杰一炮轰向最密集的那片,炸开的液滴却借着冲击波四散开来,有几团擦过我们的防护服,在金属表面烧出细密的小坑。
“这玩意儿还会分身术?”
他骂着追上去补炮,可更多“果冻”已经越过陨石带,尾迹在地球大气层外拉出道道绿线,像给这颗灰扑扑的星球系上了串腐烂的项链。
我盯着其中一团坠落的“果冻”,看着它穿过稀薄的云层,坠向刚被隐入藻净化过的海域——那片原本泛着银光的水面,在“果冻”接触的瞬间,突然腾起股黑烟,像有人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
阿杰一炮轰过去,炸开的液滴却像蒲公英种子,借着风力四散开来,有几粒竟落在远处的海面上,瞬间融进水里没了影。
“完了,阿杰。”
我盯着海面泛起的诡异涟漪,
“这些玩意儿进了海,怕是要跟隐入藻抢地盘。”
我盯着那团坠向海面的“果冻”,手心攥得发紧。
树状印记突然发烫,733个意识碎片在里面拼出片混乱的海域——隐入藻的银光和“果冻”的绿光绞成一团,像幅被泼了墨的画。
话音未落,海岸线突然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不是天空的雷声,是从海底炸出来的震动。
阿杰拽着我往高处跑,刚爬上块礁石,就见海水像被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掀起,直挺挺地立成道透明的墙,墙顶的浪花碎成雾,在风里飘出老远。
“我靠!这是闹哪样?”
阿杰的机械臂死死扣住礁石,义眼的红光被那道水墙映得发绿,
“海啸?不像啊!”
水墙突然往回倒,却没退回海里,而是在半空炸开。
隐入藻原本泛着银光的活动区,此刻翻涌着墨绿的泡沫,像口煮沸的烂粥。
那些半透明的“果冻”在泡沫里疯狂扭动,每伸缩一下,周围的海水就变黑一分,连阳光都透不进去。
更吓人的是隐入藻的反击——成片的银光突然从水底炸开,像无数把锋利的银刀,直直刺向“果冻”。
被刺中的“果冻”瞬间液化,却在消融前喷出墨色的汁液,溅到哪里,哪里的隐入藻就像被火烧过般枯萎,原本鲜亮的银光变成死气沉沉的灰。
“海藻开打了!”
阿杰指着水里的战场,声音都变了调,“隐入藻在拼命!可那‘果冻’的毒液太凶了!”
我看见片足球场大的隐入藻突然从水面消失,下一秒又在“果冻”群最密集的地方冒出来,银光裹着墨绿的藻丝,像张巨大的网,死死缠住十几团“果冻”。
可那些“果冻”突然同时炸开,墨色汁液在水里扩散成个巨大的圆,那片隐入藻的银光瞬间熄灭,连带着周围的海水都变成了墨黑色,飘出股刺鼻的腥臭味。
“这哪是抢地盘,是在玩命啊!”
阿杰往海里扔了块石头,水花溅起来又迅速被墨色吞噬,
“隐入藻是见光隐身,可现在为了打这群玩意儿,连保命的本事都扔了!”
说话间,又有几团“果冻”坠进海里,海水掀起的巨浪更高了,透明的水墙断断续续立在岸边,像道随时会塌的玻璃屏风。
隐入藻的银光越来越弱,墨绿的泡沫却越滚越凶,连远处的海鸥都被吓得往内陆飞,翅膀上沾着的海水滴在地上,竟烧出小小的黑坑。
我打开全息扫描仪想扫描战况,屏幕却被强烈的能量干扰糊成片雪花。
“阿杰,这样不行,”
我拽着阿杰往虹吸站跑,
“得找办法帮隐入藻一把,再这么耗下去,海水净化全白瞎,咱们连口干净的水都别想喝!”
阿杰的机械臂突然指向海面——有团“果冻”正顺着海浪往岸边漂,离刚长出的钢针草只有几步远。
他瞬间掏出等离子炮,红光“滋啦”劈在“果冻”身上,那玩意儿炸开的瞬间,我们闻到股烧焦的塑料味,混着隐入藻的腥甜,像场糟糕透顶的化学实验。
这边动静比刚才更大了,阿杰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大喊,机械臂上的传感器疯狂报警,“隐入藻在释放毒素,那些漂流生物在吞噬它们的细胞!这波怕是要两败俱伤!”
我们再次冲到海边时,正看见片隐入藻突然从水面消失,下一秒又在漂流生物群里炸开,墨绿色的藻丝缠住那些半透明躯体,像张会收缩的网。
“我们助力一下隐入藻吧!”
我摸出从平行宇宙带来的藻种催生剂,这玩意儿原本是备用的,能让隐入藻在极端环境下加速分裂。
可往海里倒了半瓶,隐入藻的反击却没见增强,反而有片藻群突然失控,疯长的藻丝竟缠上了岸边的礁石,像只巨手要把陆地拖进海里。
“哎呀,搞反了!”
我盯着疯长的藻丝直跺脚,
“催生剂让它们敌我不分了!”
阿杰突然拽起我往虹吸站跑:“去虫纪元!找那帮蚂蚁借克制的玩意儿!它们不是说虫子的消息比维度裂缝快吗?肯定知道这漂流生物的底细!”
我们跳进虫纪元裂缝时,正砸进上次那片爬满蜈蚣的树林。
小臂粗的蜈蚣从树枝上垂下来,像串会动的锁链,触须扫过我们的防护服,留下冰凉的触感。
阿杰刚站稳就抬脚踹飞条挡路的千足虫,机械靴碾过甲壳的脆响在林子里回荡。
“啧,这地方的虫子还是这么热情。”
他正抹着脸上的落叶,头顶突然传来翅膀振动的嗡鸣——领头的蚂蚁不知从哪钻出来,六条带刺的腿勾在蕨类植物的叶片上,翅膀上还沾着亮晶晶的虫卵黏液,像刚从孵化巢里爬出来。
没等我们开口,它突然晃了晃触角,复眼盯着我们的防护服转了两圈:“你们身上有噬星胶的酸臭味,还有隐入藻的腥气。”
蚂蚁抖了抖翅膀,黏液滴在地上,瞬间引来几只工蚁争相舔食。
“来得正好,省得我到处找你们。”
它突然俯冲下来,停在阿杰的机械臂上,触角几乎要碰到等离子炮的炮口:“那些‘噬星胶’是宇宙里最恶心的漂流生物,三百年前啃光了我们三个殖民星的生态系统。”
蚂蚁的翅膀突然绷得笔直,“它们专吃活性细胞,隐入藻的净化酶对它们来说,跟蜜糖没两样。”
阿杰突然往后缩了缩胳膊:“你们虫子的鼻子比维度探测器还灵?这都能闻出来?”
蚂蚁的触角摆了摆,像是在嘲笑:“噬星胶的代谢物里有钛元素,隐入藻的细胞壁含硅,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十里地外的蛆虫都能闻见。”
它突然转身往虫巢爬,“跟我来,有样东西能治它们。”
林子里的蜈蚣和千足虫纷纷往两边退,在地上让出条通路,触须都朝着我们的方向微微颤动,像是在打量这两个带着“麻烦”气味的不速之客。
蚂蚁往虫巢里指了指,几只工蚁扛着个陶罐出来,里面装着灰黑色的粉末,散发着股发霉的味道:“这是腐殖蚯蚓的排泄物浓缩粉,对噬星胶是剧毒。撒进海里,保准它们化成水。”
它顿了顿,翅膀突然耷拉下来,“但有个副作用——会让隐入藻休眠十年。”
我和阿杰对视一眼,我们估计海水黑得已经像墨汁,隐入藻的银光越来越弱,再不行动,怕是连休眠的机会都没了。
“十年就十年!”
我抱起陶罐往裂缝跑,
“总比让那破胶把海洋全啃光强!”
我们感谢了虫国,承诺永久给他们的后代设立保护区,然后火速回到了地球。
我们把粉末撒进海里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安静下来。
噬星胶的扭动声消失了,隐入藻的银光也瞬间熄灭,海水像被冻住般停滞在半空,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清,只是再没了之前的生机,连波浪都变得有气无力。
阿杰蹲在礁石上,看着空荡荡的海面发愣:“十年啊……咱们好不容易把海弄干净,又得等十年才能看见活鱼。”
树状印记轻轻震动,733个意识碎片拼出幅画面:十年后的海边,个扎红绳辫的小姑娘正蹲在礁石上,手里捧着个玻璃罐,里面的隐入藻刚苏醒,正慢悠悠晃悠。那是蚀骨星的那个小姑娘,她脖子上的树状印记闪着微光,和地球的自转频率完美重合。
“别急。”
我拍了拍阿杰的肩膀,维度升级器虽然倒带用不了,但还能调出未来的模糊影像给阿杰看了看,
“十年后,会有人来接着干。”
虹吸站的嗡鸣渐渐平息,只是那根裂开的输送管再没修好,像道永远敞开的伤口。
阿杰用机械臂把块铁皮钉在裂缝上,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行字:“小心噬星胶,以及所有想啃地球的玩意儿。”
回草坡的路上,我们看见第一批被漂流生物啃过的土地上,竟冒出颗钢针草的新芽,叶片上还沾着点荧光绿的痕迹,却倔强地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
阿杰突然笑了,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了点埋在新芽旁边:“给你加加餐,争取长得比噬星胶还凶。”
草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地球在低声说“不急”。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树状印记,那个属于小姑娘的光点越来越亮,维度升级器的屏幕上,十年后的地球已经泛出淡淡的蓝,像颗被重新擦亮的玻璃球。
“走吧,”
我拽着阿杰往临时搭建的木屋走,
“先把蚯蚓喂饱,再琢磨怎么给虹吸站装个过滤器。十年时间,够咱们把红薯种出花来了。”
阿杰的机械臂在空中划出道红光,这次拖得格外长,像在给十年后的来访者,留了个不算隐晦的路标。
虹吸站的金属环在远处缓缓转动,输送管里的能量光带重新变回温和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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