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蚀骨星人和地球人争夺统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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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年后的早高峰,我被悬浮车的鸣笛声吵醒时,正趴在“开天辟地博物馆”的展柜前打盹。

全息投影里,阿杰的机械臂在亚马逊雨林里划出红光,星芽的红绳辫缠着橡树种飞舞,解说员的电子音甜得发腻:“创世纪15年,正是这对先驱夫妇种下第一棵橡树,才有了今天的地球联邦……”

“打住。”

我一巴掌拍在展柜上,玻璃震得嗡嗡响。

展柜里的“镇馆之宝”——半块烤红薯化石,表面的糖霜结晶在灯光下闪得人眼晕。

“又是这套说辞?同一个故事循环播放多少遍了!就不能讲点新鲜的!比如,讲讲当年隐入藻怎么净化海水的?”

保洁机器人举着拖把滑过来,电子眼盯着我后颈的树状胎记:“凡尘,你再扰乱参观秩序,馆长要扣你绩效了。游客就爱听‘红绳定情’‘机械臂护妻’,谁关心那些黏糊糊的海藻?”

我翻了个白眼,指着展柜角落的玻璃罐碎片:“那玩意儿才是关键!当年要是没隐入藻分解噬星胶,别说红薯了,你们连合成能量棒都吃不上。”

正说着,一个穿蚀骨星校服的小子举着全息相机凑过来,红沙色的头发上还沾着仿真红绳辫。

“叔叔,你说的隐入藻,是不是神话里会跳心舞的海藻?”

他的翻译器带着电流音,“我们历史课说,地球人当年全靠阿杰前辈的等离子炮打跑外星怪物。”

“小朋友,是哥哥!”

我伸手把额前耷拉的碎发捋上去,露出左眉骨那道浅浅的疤——上次修悬浮车时被零件划的,倒成了区分“叔叔”和“哥哥”的最佳证据。

这小子眼神挺毒,居然没被我眼下的青黑骗过去,那可是熬了三个通宵整理虹吸站数据的“勋章”。

心里正嘀咕这蚀骨星校服怎么跟腌咸菜似的发皱,脸上还得挂着笑:“哥哥我才二十岁,在联邦属于青春期,懂?”

后颈的胎记突然痒了痒,像是在嘲笑我装嫩。

余光瞥见小美在全息投影后面掐腰,得,又要被扣绩效了——但跟被喊“叔叔”比起来,这点损失算啥?

我刚要继续说,小美突然从全息投影里钻出来,手里的修复仪怼到我脸上:“祖宗!蚀骨星考察团来了!你再胡咧咧,人家又要说咱们篡改历史了。”

她压低声音,“上周挖出的星芽日记里,明明写着‘神秘人调试能量膜’,你非要把功劳安给海藻?”

那蚀骨星小子突然笑了,指着我后颈的胎记:“传说,只有凡文逸才有这印记。可历史书里根本没这人——该不会是传说是编出来骗人的吧?”

我摸着发烫的胎记,突然把展柜里的红薯化石扒拉出来,糖霜结晶在掌心化开,甜得发齁:“编没编不知道,但这红薯味儿,总不能是阿杰和星芽用爱情熬出来的吧?”

话音刚落,红薯化石突然裂开,里面滚出颗银绿色的种子,落地就长成株小海藻,在全息投影的红光里跳着心形舞。

蚀骨星小子的翻译器“滋啦”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窃听器——红沙色的外壳上,赫然刻着“地球开发权归蚀骨星”。

保洁机器人突然举起拖把,滚轮在地上“吱呀”转着圈,活像只炸毛的机械公鸡:“好啊!又来偷我们的历史!上次偷了阿杰前辈的等离子刀设计图,这次想把红薯化石也顺走?”

我看着脚边跳得正欢的海藻,那小家伙愣是在全息红光里扭出了迪斯科的节奏,忍不住笑出声:“瞧见没?这才是正主,比那些包装出来的爱情故事靠谱多了。”

没等蚀骨星小子吱声,我转身戳了戳展柜里的钛合金碎片。

这玩意儿是去年从亚马逊地层挖出来的,阿杰机械臂的残骸,边缘都锈成蜂窝状了,偏背面有个模糊的刻痕——歪歪扭扭的一棵树,枝桠短得像没长开,跟我后颈那胎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当年阿杰刻这树的时候,是不是手一抖把树枝刻短了?不然怎么跟我这胎记似的,总被人当成没长熟的豆芽菜。正琢磨着,那海藻突然蹦到展柜上,对着钛合金碎片蹭来蹭去,活像见了老熟人。

“你看你看,”

我拍了拍蚀骨星小子的肩膀,眉骨的疤跟着扬起来,

“连海藻都认亲,你们还在这儿较什么劲?难不成你们的历史书,连海藻认亲都编得出来?”

中午在员工食堂打饭,全息新闻正播放总统讲话。

星芽的第37代后裔,那位梳着红绳辫的女总统,正站在虹吸站遗址前挥拳:“当年阿杰前辈用能量膜挡住星际漂流物,星芽前辈带着蚯蚓改良土壤,咱们地球人凭本事搞建设,凭什么给蚀骨星当孙子?”

“说得好!”邻桌的大叔把能量粥拍在桌上,金属碗震得蹦起来,“那帮红沙佬当年躲在地下城市享福,现在倒想来分蛋糕?门儿都没有!”

我扒拉着碗里的合成红薯泥,突然觉得后颈的胎记发烫。

小美戳了戳我的全息屏:“快看这个!新出土的星芽日记,说当年有个神秘人帮他们调试虹吸站,连名字都没留下。”

日记的全息投影里,星芽的字迹歪歪扭扭:“阿杰说别提那个人,他怕孩子们知道太多过去,会忘了往前看。我懂他的意思——有些光,亮过就够了。”

“神秘人?”

我突然笑了,胎记烫得像火烧,

“怕不是编出来的吧?就像神话里的创世神,总得有个模糊的影子撑场面。”

傍晚换班时,我刚把红薯化石锁进防潮柜,就听见门口“哐当”一声巨响——橱窗玻璃碎了。

探头一看,好家伙,蚀骨星的抗议队伍把博物馆围得跟红沙堡垒似的,发光牌上的字闪得人眼晕:“归还统治权!”“地球是蚀骨星的后花园!”

领头的络腮胡举着能量盾,往地上一砸,震得悬浮地砖都冒了烟:“地球联邦都是小偷!当年若不是我们蚀骨星收留你们的祖先,你们早成宇宙尘埃了!”

他红沙色的头发根根倒竖,翻译器的电流音刺得人耳朵疼,“现在倒好,占着我们的开发权,连历史书都不敢提我们的恩情!”

“放狗屁!”

保安大叔举着电击棍从值班室冲出来,啤酒肚在制服里颠得像波浪,

“当年阿杰爷爷求你们帮忙,你们把人家扔在陨石带喂噬星胶,还好意思提恩情?我看你们是红沙进了脑子,锈坏了吧!”

络腮胡身后的小个子突然跳出来,举着全息记录仪怼到大叔脸上:“有证据吗?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我们的历史影像里,明明是阿杰被我们蚀骨星的孤儿院养大,难道不用报恩吗!”

我刚把那株跳迪斯科的海藻塞进玻璃罐,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眉骨的疤跟着抽了抽:“影像?是你们用剪辑软件把‘求援’剪成‘求饶’的那种影像吗?”

我举着玻璃罐晃了晃,海藻突然在里面拼出颗完整的绿心脏,“要不要让它给你们跳跳当年的‘求救舞’?当年它就是这么在虹吸站的管道里,给星芽奶奶报信的。”

络腮胡的能量盾突然“滋啦”响了一声,红沙色的脸在绿光里泛白:“妖言惑众!区区海藻能懂什么?”

他突然指向我后颈的胎记,“我知道你!你也是孤儿!没爹没妈的野种,也有你说话的份?”

这话刚出口,保安大叔的电击棍“啪”地戳在能量盾上,蓝白色的火花溅了络腮胡一脸红沙,他手里的抗议牌“哐当”掉在地上。

“嘴巴放干净点!”

大叔的啤酒肚气得鼓鼓的,电击棍顶着能量盾往前推了半寸,

“我们地球人认的是本事,不是你们那套血统论!”

他突然扭头冲我喊:“凡助教!把你那宝贝升级器亮出来给他们瞧瞧!要不是你一直维护宇宙虹吸站的过滤技术,这帮红沙佬现在还在陨石带捡垃圾呢!”

周围的游客突然炸开锅,穿背带裤的小姑娘举着全息手机录像,镜头死死怼着络腮胡冒烟的眉毛;卖能量棒的小贩抱起箱子就往蚀骨星队伍里扔,包装纸上的红薯图案在夕阳下闪得金灿灿的,活像一个个小太阳。

“还有那维度升级器!听说就你会用”大叔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上个月蚀骨星的引力场失控,是谁连夜调出虹吸站的能量参数帮你们稳住的?是人凡尘!人家趴在控制台前三天没合眼,你们倒好,转过身就来抢功劳?”

络腮胡身后的小个子突然往后缩,手里的发光牌“啪嗒”折了,红沙字“归还殖民权”断成两截。

有游客捡起半截牌子,往上面贴了片红薯干:“先学学怎么种红薯吧,红沙佬!”

笑声里,能量棒像雨点似的落在蚀骨星队伍里,包装纸的沙沙声混着抗议声,倒像场热闹的丰收节庆典。

那蚀骨星小个子突然往地上一坐,捂着膝盖哭嚎:“你们欺负人!我们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哭声刚起,就被一阵“咔嚓”声盖过——保洁机器人正举着拖把,把他们掉落的发光牌往垃圾桶里塞,嘴里还念叨着:“回收红沙废料,可提炼三个单位的能量,够给海藻换三顿营养餐。”

我瞅着络腮胡气得发抖的样子,突然把玻璃罐举高:“瞧见没?你们吵得再凶,它该跳还是跳。当年阿杰前辈和星芽奶奶没功夫跟你们祖宗吵,现在我们也一样——忙着种红薯呢,没空陪你们演苦情戏。”

说话间,那株海藻突然从罐子里跳出来,银绿色的藻丝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滚”字。

络腮胡的能量盾彻底炸了,他捂着冒烟的手腕,被小个子扶着往悬浮车上逃,红沙色的背影在夕阳里缩成一团,活像被晒蔫的咸菜。

保安大叔拍着我的肩膀直乐,啤酒肚颤得更欢了:“还是你这海藻祖宗靠谱,比电击棍管用多了!”

我摸着发烫的胎记,看着跳得更欢的海藻,突然觉得阿杰当年刻那棵树的时候,说不定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有些账,不用吵,自然有东西会算。

只是,我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没完。

这边小个子走了,那边又一群人跟另一群人就统治权问题打了起来。

混乱中,踩踏发生,我被人群掀翻。

后脑勺磕在展柜碎片上的瞬间,后颈的胎记突然炸开——无数银绿色的光点涌出来,在半空拼出棵完整的树,树根缠着半块烤红薯,树梢挂着个玻璃罐,罐子里的隐入藻正缠着红薯叶晃悠。

“那是什么?”络腮胡的能量盾突然失灵,红沙色的脸在绿光里发白。

光点里突然传出阿杰的声音,带着机械臂摩擦的杂音:“星芽,别告诉孩子们有凡文逸。他最怕被惦记,跟虹吸站的能量膜似的,总爱自己扛着。”

星芽的声音跟着响起来,混着蜜蜂的嗡嗡声:“我知道。他说过,地球活过来就行,谁记得他不重要。就像红薯藤,埋在土里的根,从来不用让人看见。”

光点突然散开,钻进每个人的后颈。

我摸了摸自己的胎记,那里已经变得冰凉。

小美举着全息记录仪尖叫:“凡哥!你快看新闻!所有蚀骨星人的后颈都冒出树状印记了!”

全息屏上,总统的红绳辫正缠着蚀骨星领袖的手腕,两人后颈的印记同时发亮。

领袖的红沙脸在绿光里抽搐:“这……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总统的声音透过全息波传遍全球,

“当年不肯来的是你们的祖先,不是你们。就像当年种树的人,从来没在乎过谁会记得他。”

我蹲在满地的玻璃碎片里,捡起那半块红薯化石。

糖霜结晶在掌心化开,甜得像一千年前的烤红薯。

远处的虹吸站遗址突然亮起红光,能量膜的残影在天际拼出行字:“地球联邦生态指数:优。”

“原来我也是凡文逸啊。”

我摸了摸后颈的胎记,突然笑出声。小美凑过来拍我的肩膀,全息美甲映着我眼里的光:“凡哥,你咋哭了?”

“没哭。”我把红薯化石塞回展柜,

“就是觉得,这博物馆该加个新展柜了。”

当晚的全息新闻里,考古队宣布在虹吸站遗址发现新文物——块刻着树状印记的金属板,背面用激光刻着行小字:“给后来人留口甜的。”

解说员激动得破音:“这证明当年确实有位神秘先驱!只是阿杰和星芽前辈为了让后代轻装上阵,故意隐去了他的名字……”

我躺在悬浮床上,看着后颈的胎记在天花板上投出树影。

远处的蚀骨星大使馆正在放烟花,红沙色的光和地球的绿光缠在一起,像两棵终于长在一起的树。

“行吧。”

我对着空气摆摆手,

“你们赢了,没我也行。”

窗外的红薯藤顺着悬浮轨道往上爬,叶片上的露珠在月光里闪,像一千年前那些没说出口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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