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敕令破茧与高跟鞋下的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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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腾矿业战略投资部角落的工位,成了沈清璃红尘炼心新的道场。王莉被宏远资本纪检组带走时的失魂落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办公室死寂的水面荡开一圈涟漪,便迅速沉没。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更深沉的敬畏与疏离。没人再敢把脏活累活丢给那个穿着洗旧衬衫、背着帆布包的女孩,甚至连目光接触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回避。沈清璃乐得清静,埋首于浩如烟海的矿权资料中,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稳定的节奏,如同梳理着矿脉深处的脉络。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很快被一份来自集团最高层的“形象工程”文件打破。

“全体注意!”新任命的HR总监杨雪,一个穿着剪裁锋利、妆容一丝不苟的干练女人,踩着足有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如同女王般站在办公区中央,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接集团总部最新通知!为提升企业国际化形象,展现专业、高效、统一的团队风貌,即日起,集团所有女性员工,在办公及商务场合,**必须**穿着正装套裙(裙长及膝)、肉色丝袜、黑色尖头细高跟鞋(鞋跟高度不低于5厘米)!违者,按公司着装规范严肃处理,影响绩效考核!”

文件被投影在屏幕上,措辞强硬,不容置疑。下面还附了几张“标准示范”图片,无一例外是妆容精致、裙裾摇曳、踩着细高跟如同踩高跷的模特。

办公区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抱怨声四起:

“天啊!高跟鞋不低于5厘米?!还要丝袜?!”

“下个月还要去矿区考察!穿着高跟鞋怎么爬坡?!开玩笑吗?”

“这谁定的规矩啊!完全不考虑实际工作需求!”

“嘘……小点声,听说是新来的那位大股东代表强烈要求的,说是‘国际化标准’……”

杨雪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安静!这是集团战略层面的要求!代表着龙腾面向国际资本市场的形象!再苦再难也必须执行!从明天开始,着装不规范者,一律不准进入办公区!”她的目光,在扫过角落依旧穿着白衬衫、长裤和帆布鞋的沈清璃时,刻意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轻蔑。在她看来,这个靠“特殊关系”进来、连基本职场规则都不懂的实习生,正是需要重点“规范”的对象。

沈清璃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平静地扫过投影幕布上那些如同枷锁般的“标准示范”。高跟鞋?丝袜?套裙?在矿坑泥泞的边缘?在野外颠簸的勘探车上?在需要随时蹲下查看岩芯样本的现场?这所谓的“国际化标准”,不过是某些人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想出的、对女性职场的又一道枷锁,更是对实际工作需求的彻底漠视。

红尘炼心,炼的是世情,也包括这无处不在的、以“规范”为名的压迫与荒谬。

她低下头,继续敲击键盘,仿佛那纸禁令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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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龙腾矿业总部大厅入口处,气氛诡异。HR总监杨雪亲自带着两名保安坐镇,如同门神。一个个穿着套裙、丝袜、踩着细高跟的女员工,如同蹒跚学步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写满不适和隐忍的怨气。细高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当沈清璃背着她的旧帆布包,穿着那身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深色长裤,步履平稳地走向入口时,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震惊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笑话的……

杨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她踩着那双能当凶器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迎上来,拦在沈清璃面前,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训斥:

“沈清璃!你没收到集团通知吗?!着装规范!套裙!丝袜!高跟鞋!你这一身是什么?!菜市场买菜吗?!立刻回去换!否则今天别想进这个门!”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清璃的脸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她就是要拿这个看起来“没背景又不懂规矩”的实习生开刀立威!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进门的员工都停下了脚步,屏息看着这一幕。角落里,几个同样穿着裤装、被迫在更衣室临时换上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同事,投来同病相怜又担忧的目光。

沈清璃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迎上杨雪那咄咄逼人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或慌乱。她甚至没有看杨雪那根几乎戳到鼻尖的手指,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越,清晰地穿透了紧张的氛围:

“杨总监,我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九点,随李明远总监前往西海城北麓三号矿区现场,考察新探明的伴生稀土矿点地表分布情况。行程包括:徒步穿越三公里荆棘灌木带,攀爬两处风化严重的陡坡,现场采集岩石样本,以及评估矿点周边水土保持现状。”

她每说一项,杨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荆棘灌木?陡坡?采集样本?水土评估?穿着高跟鞋和丝袜?!

沈清璃顿了顿,目光扫过杨雪脚下那双锃亮的、鞋跟细如锥子的高跟鞋,语气带着一丝纯粹的、学生气的“请教”:“请问杨总监,您身上这套‘国际化标准’着装,以及您脚下这双不低于五厘米的高跟鞋,是否适用于上述野外地质考察作业?如果适用,能否请您亲自示范一下,如何在荆棘丛中保护丝袜不被勾破?如何在风化陡坡上保持平衡防止摔伤?如何在泥泞湿滑处蹲下采集样本而不弄脏套裙?以及……”她微微歪头,眼神清澈无辜,却字字诛心,“如何穿着这样的鞋履,准确评估矿区水土流失对当地生态造成的潜在风险?”

**打脸时刻:**

整个大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沈清璃的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这纸“国际化标准”的虚伪外衣,将其下漠视实际、脱离生产、甚至可能危害员工安全与工作效率的荒谬本质,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些被迫换上高跟鞋、走路都别扭的女员工们,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认同和感激!看向杨雪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控诉!而杨雪,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精心描画的眉毛因为愤怒而扭曲!沈清璃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她张着嘴,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穿着高跟鞋去矿区?示范爬坡采样本?这简直是让她当众表演滑稽戏!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当众拆穿的难堪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强词夺理!这是公司规定!必须执行!”杨雪只能色厉内荏地尖叫,试图用规则压人。

“规定,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工作,而不是成为工作的枷锁,更不应成为危害员工安全的隐患。”沈清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敕令初显时的微芒,“如果一项规定,与核心业务需求背道而驰,甚至可能造成人身伤害和生产事故,那么,该被审视和改变的,是规定本身,而不是恪尽职守的员工。”

她的话音落下,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人群中不知是谁,忍不住低声叫好!随即,压抑的议论声嗡嗡响起,矛头直指那纸荒谬的禁令和杨雪的霸道!

杨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璃,手指都在哆嗦:“好!好你个沈清璃!目无领导!对抗公司规定!你……你被停职了!立刻!马上!收拾东西滚蛋!”她歇斯底里地吼道,试图用最后的权力挽回颜面。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磁性慵懒、却隐含威压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哟,杨总监好大的威风啊。停谁的职?让谁滚蛋?”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分开。只见胡道明依旧穿着那身看似随意、实则奢华的深蓝色休闲西装,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迈着长腿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额角冒汗的龙腾矿业CEO!CEO看向杨雪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人!

胡道明走到沈清璃身边,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她那一身利落的裤装和平底帆布鞋,又瞥了一眼杨雪脚下那双“凶器”,桃花眼一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高跟鞋配矿洞?丝袜配荆棘?杨总监,您这‘国际化标准’……制定得真是别出心裁,创意十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龙腾要改行做高端女装秀场了呢!”

他的话引来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杨雪看到胡道明和CEO一起出现,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刚才……竟然当着胡家三少的面,要停职沈清璃?!

“胡……胡少……董……董事长……我……”杨雪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CEO狠狠瞪了杨雪一眼,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胡道明和沈清璃,姿态放得极低:“胡少,沈……沈小姐,误会!都是误会!杨总监理解政策有偏差!集团总部的通知,初衷是提升商务接待形象,绝对没有要求一线技术、勘探人员也穿高跟鞋下矿区的意思!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我们立刻纠正!”他转头对着面如死灰的杨雪厉声道,“杨雪!你立刻给我回去重新学习文件!深刻检讨!着装规范立刻修订!所有需要下现场、野外作业的员工,以安全、实用、符合工作场景为第一准则!再敢搞一刀切,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杨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高跟鞋也崴了一下,狼狈不堪。

胡道明却像是没看见杨雪的惨状,他笑眯眯地凑近沈清璃,桃花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妹妹,你看,问题这不就解决了?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诱哄,“穿这身去爬坡钻林子,还是委屈了点。哥哥我车上正好有套全新的顶级户外装备,冲锋衣、登山鞋、工装裤……都是按你的尺码准备的,要不要……”

“不必了。”沈清璃打断他,声音清冷,从旧帆布包里拿出一顶半旧的棒球帽扣在头上,帽檐遮住了她沉静的眼眸,“工装裤和帆布鞋,足够。”她对着旁边等候的李明远总监点点头,“李总监,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吧。”

李明远连忙应声,看也没看瘫软的杨雪一眼,引着沈清璃快步走向门外等候的越野车。

胡道明看着沈清璃那利落挺拔、大步流星走向越野车的背影,棒球帽下露出的几缕乌发在晨风中拂动,洗旧的帆布包在她肩上晃荡。那份不假外物、专注于事的沉静与力量,比任何华服都更加耀眼夺目。

“啧,帆布鞋配矿脉……”胡道明摸着下巴,桃花眼中的玩味被一种更深邃的欣赏取代,“这才是真正的敕令风采啊。”

越野车引擎轰鸣,卷起一阵尘土,驶离了这出闹剧般的总部大楼,朝着西海城北麓那片蕴藏着财富与秘密的苍茫山野疾驰而去。矿脉深处,才是敕令真正的战场。高跟鞋的闹剧,不过是红尘炼心路上,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