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难道出生起命运就被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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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床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骨髓,叶辰僵着脖颈假装呼吸均匀。鬼老的脚步声在溶洞里绕了三圈,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绷紧的神经上。当那双沾着潭水的布鞋停在石床边时,叶辰甚至能嗅到鞋缝里抖落的黑色淤泥散发出的腥味。

哼,装得还挺像。鬼老突然伸手戳向叶辰右臂。

剧痛像电流窜过全身,叶辰几乎要弹起来。那根枯瘦如柴的手指正巧按在鬼脉纹中央,掌心血色鬼头印记烫得惊人。他死死咬住后槽牙,任凭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砸出深色水痕。鬼老的指甲刮过胎记边缘,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七哥说这东西会认主,当年为了逼它现身,我们可是......话音突然掐断,黑袍人转身走向潭边时带起一阵冷风,把后半句吹散在咕嘟冒泡的水声里。

叶辰眯起眼,透过睫毛缝隙看见鬼老背着手站在潭边。月光从穹顶裂缝漏下来,刚好照见黑袍下隐约泛光的右臂——那些鳞片竟在黑暗中缓缓翕动,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潭水里映出两个模糊影子,一个佝偻着背,一个僵直躺着,十二根石柱上的骷髅幽火突然齐齐转向西侧,仿佛在暗示什么。

吱呀——石桌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叶辰眼角余光瞥见鬼老从里面拿出个青铜盒子,手掌覆上去时,鳞片与金属摩擦出细碎火星。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的甜香飘过来,像是青石板村后山春天开满的野蔷薇。

他猛地想起那个雨夜。青铜面具人劈开柴房门时,刀缝里也飘出同样的香气。

睡得沉才能长力气。鬼老的声音突然贴近,叶辰感觉冰凉的瓷碗碰到嘴唇,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强行灌进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意识却异常清醒,他能清晰听见鬼老把空碗放在石桌上的声响,甚至能数清对方离开时总共走了四十四步。

石门落锁的声音传来时,叶辰立刻弹坐起身。喉咙里那股甜香还没散尽,他抠着舌根干呕,却只吐出些黑色粘液。右臂鬼脉纹变得滚烫,血色纹路顺着血管疯狂游走,在手腕处凝成个小小的狼头形状——跟青铜面具人手套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叶辰扯断草绳,把散开的头发扎成髻。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铜镜里映出双赤红眼睛,瞳孔深处跳动着幽蓝火苗,和石柱上的骷髅头如出一辙。

洞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贴着石壁由远及近。叶辰迅速躺回床上,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鬼煞令上。令牌不知何时变得像烙铁般滚烫,表面阴刻的鬼文仿佛活过来,在掌心游走成一句古老铭文:龙生九子,鬼煞为末。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叶辰突然意识到——今晚子时,正是青石板村被屠村的周年祭。

来人走路没有脚步声,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叶辰屏住呼吸,感觉那道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很久,然后移向石桌。青铜盒子被打开的轻响传来,接着是布料撕裂声——有人卷起了鬼老留在石椅上的黑袍袖口。

三年了......一个女声轻轻叹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你还是不肯承认他回来了。

黑袍落在石地上的闷响过后,脚步声径直走向黑水潭。叶辰眯开眼,看见个穿水绿色襦裙的背影正往潭里撒着什么。月光下,那袭裙摆绣着的银线蔷薇闪闪发光,随着女子弯腰的动作,几缕青丝垂到水面,惊得潭中气泡一阵乱冒。

当女子转身时,叶辰的心脏几乎停跳。那张脸竟和青云宗山门前卖香烛的瞎眼阿婆一模一样,可此刻她不仅睁着眼,瞳孔里还悬浮着两朵旋转的黑色蔷薇。

瞎眼阿婆——不,应该叫她蔷薇夫人——缓缓走向石床,枯树枝般的手指抚上叶辰右臂。鬼脉纹突然剧烈灼痛,叶辰强忍着才没喊出声。蔷薇夫人的指尖划过狼头印记时,那些血色纹路竟顺着她的指缝爬了上去,在她手背上开出半朵妖艳的蔷薇花。

果然是噬魂禁术觉醒了。她突然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两排青黑色的牙齿,鬼老用龙鳞血压制你三年,终究是白费力气。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十二根石柱上的骷髅同时发出凄厉惨叫。蔷薇夫人脸色骤变,转身就往石门跑。叶辰看见她撩起裙摆时,脚踝处露出半截龙鳞——和鬼老右臂那些鳞片,一模一样!

石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溶洞里只剩下黑水潭疯狂冒泡的声音。叶辰坐起身,发现右手手腕内侧多了行血字:子时三刻,西柱下见。而掌心的鬼煞令上,那条游走的铭文不知何时变成了:七生七世,不得轮回。

洞外传来鬼老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叶辰迅速抹去血字躺好。当熟悉的硫磺味飘进鼻腔时,他突然想起鬼老每次教他练剑,都会在子时把西柱下的骷髅头擦得锃亮,就像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油灯突然爆出灯花,把十二根石柱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晃动成十二道跳舞的鬼影。叶辰盯着西侧那根刻满剑痕的石柱,突然明白过来——青石板村祠堂的供桌上,也摆着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石头小人。

叶辰躺在石床上,眼睛盯着溶洞顶部那道透进月光的裂缝。月光慢慢移动,像流沙一样淌过十二根石柱。他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黑水潭的冒泡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

手腕内侧的血字虽然被抹去,但那里留下的刺痛感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皮肤下面写字。叶辰悄悄抬起手,指尖拂过那片滚烫的皮肤,鬼脉纹在皮肤下跳动,如同一条不安分的小蛇。

他不知道蔷薇夫人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冒险给自己传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和鬼老都与青石板村的灭门惨案有关,而且他们似乎都对自己身上的鬼脉纹很感兴趣。

七生七世,不得轮回......叶辰在心里默念着鬼煞令上显现的铭文。这几个字像沉重的锁链,让他透不过气来。难道自己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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