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忽然被乌云吞了半截，海面上的红光像是被人猛地泼了墨。叶辰跌坐在摇晃的小船甲板上，五脏六腑都在疼，喉咙里腥甜翻涌。刚才在祭坛拼死突破留下的伤还没好利索，身体里那两股刚冒头的力量又跟有仇似的掐了起来。
无脉真气像团暖烘烘的小火球，沿着血脉慢慢爬。可那吞噬禁术邪性得很，凉丝丝的专往骨头缝里钻。两股霸道的气在他丹田里头撞来撞去，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砰！砰！砰！
子弹打在船帮子上，木屑子溅了叶辰一脸。他勉强抬头，七八艘快艇把他们团团围住，船头站满了黑衣人，胸口徽章是个张牙舞爪的九头蛇。为首那快艇上站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脸一半是人一半是铁皮，右胳膊干脆就是个闪着寒光的机械爪子。
叶辰！你个废脉杂碎，还认得老子不？
刘虎扯着嗓子狂笑，机械胳膊咔咔转了半圈，手上那杆奇形怪状的枪管子就对准了叶辰。三年不见，这家伙怎么变成这鬼样子了？
叶辰想起来了。三年前在青云宗后山，就是这刘虎带人把他打得半死，像拖死狗似的扔在后山喂狼。要不是张岳长老碰巧路过，他早成了妖兽的口粮。
是你啊。叶辰扶着船舷站起来，左边肋骨疼得钻心，看来三年不见，你混得不怎么样，连人都做不成了。
放你娘的屁！刘虎脸都黑了，机械眼红光直闪，老子这是进化！要不是你这废物，老子怎么会被宗门赶出来？今天我就把你拆成零件喂鱼！
枪声突然停了。围着他们的九头蛇成员都往后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叶辰低头一看，自己两条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满了血红色的气丝，在月光下像活过来的血丝虫。
呃啊——
喉咙里像是堵住了烧红的烙铁，叶辰疼得弯下腰。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团无脉真气和吞噬禁术突然不打架了，转而像两条饿疯了的野狗，一块儿扑向他的四肢百骸。经脉被撑得又涨又痛，皮肤下青筋暴起，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血管。
不好！
对面船上的萧千绝突然骂了句娘。原本轻松写意的黑衣人手忙脚乱地往这边扔出几道黑气，想在叶辰周围布个结界。可那些黑气一碰上叶辰身上的血光就跟雪遇着太阳似的，滋啦滋啦全化了。
怎么回事？这小子要爆体了？旁边一个魔盟成员急道。
闭嘴！看好那些杂碎！萧千绝不耐烦地吼道，眼睛死死盯着叶辰，面具下的脸色估计难看至极。
叶辰觉得自己要炸开了。身体里像揣了个滚烫的火球，五脏六腑都要被烧熟了。耳朵里全是嗡嗡声，像是有成百上千个人在里头喊：吃了他们！吸光他们的气！
刘虎那边也看出不对劲儿了。这叶辰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吓人，连站在对面船上都觉得浑身发毛。
开枪！快给我打死他！刘虎慌了，也不管什么活捉不活捉了，抱着机械胳膊就朝叶辰突突。
子弹跟不要钱似的打过来，却在离叶辰三尺远的地方被那层血光挡住了。叶辰缓缓抬起头，原本漆黑的瞳孔现在红得发亮，头发根根倒竖，也变成了血红色。他盯着刘虎，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不是想拆了我吗？
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嘶哑难听。叶辰抬手朝刘虎那边抓了一把，胳膊上那团血气突然化作数道血红色的丝绦，跟长了眼睛似的飞向刘虎的快艇。
什么玩意儿？！
一个离得最近的九头蛇成员被血丝缠上脖子，还没来得及喊救命，整个人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瘪了下去。皮肤瞬间变得像枯树皮，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枪哐当掉在船上，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妈呀！是邪术！
怪物啊！
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想往海里跳。可那些血丝快得很，像蜘蛛吐丝似的缠住一个又一个。不过七八秒钟，一船十几号人就全成了干尸，只有刘虎靠机械胳膊挡住了血丝。
怪物！你这怪物！刘虎吓得连连后退，机械眼疯狂闪烁红光，系统提示：目标极度危险！建议立即撤退！
叶辰根本没听他胡说八道。脑子里只剩下杀戮和吞噬的念头。他一步步走向船边，脚下甲板被踩得嘎吱作响，留下一个个冒烟的血红色脚印。
刘虎突然按下机械胳膊上的红色按钮，那胳膊咔嚓咔嚓变形，最后变成个比他人还大的炮管子，炮口红光闪闪。
死吧！叶辰！等离子炮——发射！
刺眼的红光瞬间照亮整个海面。叶辰不闪不避，迎面向那道能量炮冲了过去。血红色的气焰在他周身翻腾，整个人变成一道血影，直接撞进了能量炮里。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海水都往上翻。所有人都以为叶辰肯定被炸成渣了，连萧千绝都握紧了拳头。
可烟雾还没散，一道血红色的人影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扑刘虎的快艇。仔细看的话，那道人影手里还抓着半截机械胳膊，正是刘虎的！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刘虎惨叫着在甲板上打滚，断口处喷出机油和鲜血的混合物。叶辰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扯下他胸口的九头蛇徽章，随手扔在地上踩烂。
就在这时，叶辰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去。刚才强行吞噬那么多能量，体内那两股力量又开始闹别扭。他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要被人劈开，一半想救人，一半想把眼前这断手断脚的家伙也吸干。
魔性要压不住了...萧千绝皱紧眉头，身影一晃就到了叶辰身后。他右手成爪，灰色的气缠绕在指尖，对着叶辰后心就戳了下去。
呃！
叶辰浑身一僵，喷出一口黑血，缓缓倒了下去。倒下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老小子...下手真狠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叶辰发现自己躺在个摇晃的船舱里。油灯忽明忽暗，照亮了对面坐着的黑袍人。那人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海面，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
醒了？
黑袍人转过身，慢悠悠地摘下面具。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叶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这人右脸俊美得不像真人，可左脸竟然是金色的竖瞳，眉心间还有颗朱砂痣。
魔师...萧千绝？叶辰嗓子干得厉害，声音沙哑，你不是被正道追杀得满地跑吗？怎么成了魔盟的人？
萧千绝轻笑一声，倒了杯茶推过来：小家伙见识不少嘛。怎么，只准你们正道修士当伪君子，不准我魔修换个马甲过日子？
叶辰没接那杯茶，警惕地看着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刚才为什么救我？
救你？萧千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要不是看你体内两股气挺有趣，我才懒得管你死活。说起来，你小子真是个怪物，无脉道宗的真气和玄尘老狗的吞噬禁术，你是怎么让它们在你身体里共存的？
叶辰一愣：你认识玄尘老祖？
何止认识。萧千绝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神变冷，当年要不是那老东西背后捅刀子，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话锋一转，盯着叶辰的眼睛，说正事。你现在情况很糟糕，知道吗？
叶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身体里那两股气就像两桶火药，萧千绝敲了敲桌子，现在暂时混在一起了，可撑不了多久。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彻底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魔头，自己选一个？
叶辰脸色变了。他想起刚才失去理智的感觉，浑身都冒出冷汗。
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千绝歪头打量着他，突然笑了：办法嘛...倒是有一个。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他站起身走到叶辰面前，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叶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我这有个阴阳同炉法，萧千绝声音压低，带着种莫名的诱惑力，能帮你把那两股气炼化成一种全新的力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成功率只有三成。失败了...你就会变成真正的魔头，连神智都保不住。
叶辰沉默了。他想起青石村死去的村民，想起村老临死前对他说要好好活着，想起玄尘老祖那张伪善的脸。如果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道心？
变成魔头...会怎么样？
萧千绝挑了挑眉：怎么样？就是见谁杀谁，见东西就抢呗。不过放心，就算你变成那样，我也能让你死在玄尘老狗前面。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萧千绝脸色一变，冲到窗边撩开窗帘。叶辰也挣扎着凑过去，只见远处海面上亮起一片灯笼，至少三艘大船正向这边驶来，船头飘着的，赫然是青云宗的旗帜！
来得真快。萧千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叶辰，看来没时间给你慢慢考虑了。那老东西派了至少三个筑基长老过来，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这半残的身子，能打得过吗？
叶辰看着越来越近的船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双手。体内那两股力量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又开始蠢蠢欲动。
那个阴阳同炉法...叶辰深吸一口气，要怎么做？
萧千绝眼睛亮了：哦？想通了？不怕变成魔头了？
比起死得不明不白，叶辰握紧拳头，眼神决绝，我宁愿赌一把。
萧千绝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笑道：明智的选择。不过咱们得赶紧走，在那些老顽固追上来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炼体。
他转身走向船舱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辰一眼：对了，忘了告诉你，用阴阳同炉法的话...你得先把你那本《无脉经》暂时交给我保管。毕竟...那玩意儿会影响炼体效果。
叶辰瞳孔骤缩。《无脉经》是苍玄长老临死前交给他的，也是无脉道宗唯一的传承。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盯上这部经书了？
船舱外传来海风呼啸声，青云宗的船队越来越近。叶辰看着萧千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刚逃出一个坑，又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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