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叶辰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后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疼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刚才那傀儡自爆的威力比想象中还大,碎石擦着脸颊飞过去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
「咳……咳咳……」他撑起上半身,右手按在地上稳住身形,掌心的血色符文烫得吓人。那股灼热感顺着胳膊往上爬,经过胸口时,震得他又是一口血呕出来。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地面吸收,留下深色的印记。
烟尘里有细碎的脚步声。
叶辰猛地抬头,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背后的剑柄。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剑鞘,动作却僵住了。
高台上站着个人。赤着上身,月光从石壁缝隙里漏进来,刚好照在他左半边脸上。鼻梁挺直,下颌线分明,连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都长在同样的位置——除了皮肤比叶辰白些,眉眼间少了些风霜刻下的坚韧,那简直就是另一个叶辰站在那儿。
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左眼瞳孔红得像要滴血,里面那个黑色符文正缓缓转动,和叶辰脑子里时不时蹦出来折磨他的那个玩意儿一模一样。
叶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不是疼,是麻,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颤音。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高台上那个「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撞邪了?还是刚才爆炸把脑子震糊涂了?
光茧的碎片还在往下掉,像金色的雪花。那个少年站在碎片雨中,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神从迷茫慢慢变得锐利。当他的目光锁定叶辰时,整个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石壁上。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没完全褪去的奶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叶辰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咳了两声,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长得……」
「我的脸!你怎么会有我的脸?!」少年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叶辰的鼻子尖叫,「还有你的眼睛!那是我的血瞳!玄尘师尊明明说过,这是独属于我的天赋!」
叶辰的心猛地一沉。玄尘师尊?这小子认识玄尘老贼?
他撑起身子,忍着后背的剧痛站直了。反正疼也疼过了,死也死过好几次了,不差这一次。他盯着高台上那个少年,慢慢往前走:「你认识玄尘老祖?他在哪儿?」
「你管不着!」少年警惕地看着他,双手在胸前胡乱比划着什么印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你这个小偷!偷走了我的脸,偷走了我的血脉,还想打师尊的主意?」
「我偷你的?」叶辰气笑了,胸口疼得更厉害,「我他妈从小在青石村长大,被当个废物养了十几年。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偷你的脸?」
「青石村?」少年愣住了,脸上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困惑,「你怎么会知道青石村?那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脸色变得煞白,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哼哼起来。他周身的金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叶辰停下脚步。这小子的反应有点奇怪。不像是装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少年的左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紧接着,叶辰感觉自己的左眼像是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叫出声。一股热流从左眼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更诡异的是,他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干净整洁的丹房,空气中飘着清心草的香气。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老者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正在讲解什么。少年乖乖地坐在他对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得满脸崇拜。
「辰儿,你天生灵脉纯净,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老者的声音温和慈祥,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感,「等师尊完成了那个计划,你就能成为修真界万年不遇的至尊,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在你脚下。」
少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弟子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师尊期望!」
叶辰倒吸一口凉气。那老者……是玄尘老祖?可记忆里的玄尘老祖,比起叶辰见过的那个阴狠毒辣的老贼,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温柔,耐心,甚至还带着一丝……父爱?
「啊——!」
尖叫声把叶辰从混乱的记忆中拉回现实。他看到那个少年正抱着头满地打滚,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暗淡,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而他自己的左眼,疼得像是要掉出来一样,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掌心的符文上,发出刺目的红光。
更糟糕的是,那些记忆碎片还在不断涌入他的脑海。
少年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一招一式都标准得无可挑剔。\
少年捧着刚炼制成功的丹药,兴奋地跑向玄尘老祖。\
少年躺在一个巨大的玉床上,周围刻满了奇怪的符文。\
玄尘老祖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叶辰从未见过的狂热笑容:「辰儿,别怪师尊,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醒来,你会成为真正的神……」
「闭嘴!」叶辰怒吼一声,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那些记忆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如果那个少年是辰儿,那他又是谁?青石村的记忆是假的?被玄尘老贼追杀是假的?那些痛苦和挣扎,难道都只是一场梦?
「假的……都是假的……」他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要被撕扯成两半。左边是青石村的尘土和汗水,是老者临终前的嘱托,是被人欺凌时的不甘。右边是干净整洁的丹房,是玄尘老祖温柔的笑容,是成为至尊的远大理想。
「不!我的记忆才是真的!」少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叶辰扑了过来。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不过是师尊制造出来的容器!一个盛放我负面情绪的垃圾!现在,是时候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叶辰被他扑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少年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嫉妒:「凭什么你能拥有那些记忆?凭什么你能在外面自由自在?我才是真的!我才是叶辰!」
窒息感传来,叶辰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推,右手却不小心按在了少年的胸口。
就在掌心接触的瞬间,异变再生!
灼热感从掌心炸开,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堤坝。叶辰感觉一股熟悉的吸力传来,少年体内的灵力像是开闸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掌心!
「啊——!」少年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身上的金光迅速黯淡下去,皮肤变得干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水分。
叶辰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混乱。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涌入,而是双方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他看到「自己」在青石村的泥地里打滚,也看到「自己」在丹房里小心翼翼地称量药材。\
他看到「自己」被宗门弟子打得鼻青脸肿,也看到「自己」被玄尘老祖夸奖时骄傲的笑容。\
他看到「自己」抱着老者冰冷的身体痛哭,也看到「自己」跪在玄尘老祖面前发誓会永远听话。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此刻却在他的脑海中完美融合。
「原……原来如此……」叶辰喃喃自语,掐在脖子上的手松了许多。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少年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他松开手,瘫坐在叶辰身上,眼神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们……我们是一体的?」
叶辰点了点头,坐起身来。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左眼的刺痛也消失了。他看着少年,突然笑了:「我是你的恶念,你是我的善念?这老东西还真是会玩。」
少年没有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我算什么?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傀儡?」
「可能吧。」叶辰耸耸肩,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刚才那场意识冲击消耗了他太多力气,「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辰:「你想怎么做?」
「找到玄尘老贼,问个清楚。」叶辰看着他,「然后……杀了他。」
少年沉默了。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然:「好。我跟你一起去。」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墙壁上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开始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叶辰皱起眉头,警惕地扫视四周。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九头蛇图腾!师尊说过,这个阵法是用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墙壁上的九头蛇雕像突然睁开了眼睛!九个蛇头,十八只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室中央的两个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叶辰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不好!」叶辰脸色大变,「这老东西早就料到我们会见面!」
少年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这个阵法叫噬魂锁心阵,一旦启动,除非其中一方的灵魂被彻底吞噬,否则永远无法离开!」
「吞噬?」叶辰回头看向少年,眼神复杂,「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自相残杀?」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叶辰,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壁上的符文开始脱落,化作一道道红色的锁链,朝着两人缠绕过来。
叶辰握紧了拳头。一边是刚刚得知真相的「另一半」,一边是玄尘老贼布下的必死之局。他该怎么办?杀了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然后独自离开?还是……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一道红色锁链突然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本章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