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像暴雨般砸下来，叶辰侧身翻滚的瞬间，红色锁链擦着他的耳根钉进地面。青石板炸出蛛网裂痕，滚烫的气浪掀得他碎发倒竖。后背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淌，痒丝丝的疼钻进骨头缝里。
小心！
分身的惊呼声里带着哭腔。叶辰抬头看见五道锁链从不同方向绞过来，那站在高台上的少年被其中一道缠住脚踝，金色灵力撞得锁链叮叮当当响，却挣不断那泛着红光的符文。
还愣着干什么！用破山掌打锁链接口！叶辰吼声劈碎烟尘。
分身像是被抽了一鞭子，手忙脚乱地结印。淡金色的光晕在他掌心亮起，歪歪扭扭地拍在锁链最细处。锁链嗡鸣着震颤，缠着脚踝的部分竟真的松动半寸。
叶辰趁机扑过去扯住分身的手腕，掌心刚触到对方皮肤，两人同时跟遭了雷劈似的哆嗦。昨天融合记忆时的灼痛感又回来了，比上次更凶，烫得他骨头缝里都在冒白气。
操！叶辰低骂着甩开手，后腰突然一紧。锁链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腰，勒得他肋骨咯吱响，腥甜的血沫直接涌到嗓子眼。
整个石室都在抖。头顶裂缝越来越大，月光漏进来的光斑忽明忽暗，照亮了墙上渗出来的东西——不是水，是泛着腥味的红色黏液，顺着九头蛇石雕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九个蛇头全都睁开了眼睛，十八只猩红瞳孔里跳动着符文，看得人头皮发麻。
噬魂锁心阵需要祭品。分身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锁链，跌跌撞撞跑到叶辰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尊说过，最好的祭品就是——
闭嘴！叶辰猛地掐住他的脖子，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上用了多大力气。分身的脸瞬间涨红，金瞳里水汽氤氲，像只受惊的幼兽。
这个表情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叶辰想起十年前自己被村霸按在泥地里摩擦时的怂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憋着眼泪，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
后颈突然炸开剧痛，第三道锁链穿透皮肉，带出一道血箭钉在对面墙上。叶辰闷哼一声，带着分身滚到石柱后面，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分身扒着他的胳膊，手指冰凉，阵法核心在九头蛇雕像的眼睛里，只要毁掉三个以上...
毁你妈！叶辰粗暴地推开他，左手指尖在地面划出半道血符。上次在古墓学的残阵口诀在脑子里乱窜，掌心的符文烫得能煎鸡蛋，你当我不知道？这阵根本不是毁核心就能破的！
分身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金瞳忽然亮起来：你记起来了？关于这个阵法的记忆......
话音未落，石柱轰隆一声断成两截。叶辰拽着分身连滚带爬躲开落石，后背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血浸透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想死。
玄尘老贼根本没安好心！叶辰抹了把脸上的血，狠狠啐在地上，他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可是......分身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如果不杀了对方，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困死就困死！叶辰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按在石壁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能闻到彼此呼吸里的血腥味。叶辰的左眼又开始发烫，血瞳里的符文转得越来越快，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容器，也不管你是我的善念还是杂毛！想让我动手杀自己，除非我死！
分身吓得浑身发抖，金瞳里却慢慢浮起一丝异样的光。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叶辰左眼下方的伤疤——那是七岁那年被村霸用石头砸的，当时血流了一脸，他还以为自己要瞎了。
这个疤......分身的指尖微微颤抖，我也有。在梦里。
叶辰的心脏猛地一跳。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干净的丹房里，小小的他趴在桌上哭，脸上淌着和这个位置一模一样的血。玄尘老祖蹲在他面前，声音温和得像水：辰儿不怕，师尊给你抹最好的灵药，保证不留疤。
操！叶辰猛地别过头，狠狠一拳砸在石壁上。石渣子溅了满身，手背疼得像是断了，可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更厉害。凭什么？凭什么老东西可以如此操控别人的人生？
锁链突然停了。
所有红光符文都在瞬间熄灭，整个石室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还有墙壁上血珠滴落的滴答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分身怯生生地问，金瞳警惕地扫视四周。
叶辰没说话。他死死盯着九头蛇雕像最中间那个蛇头——那只眼睛里的红光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亮，像烧红的烙铁。
“咔哒。”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蛇头眉心裂开一道缝，里面缓缓飘出个半透明的人影。青灰色道袍，花白长须，脸上沟壑纵横，看轮廓正是玄尘老祖，可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吓人，没有一丝活气。
“残魂投影？”叶辰握紧背后的剑柄，指节泛白，“老东西连死了都不安生？”
“放肆！”残影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逆徒！见到师尊还不下跪！”
“跪你妈个锤子！”叶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少他妈装神弄鬼，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残影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石室里撞出嗡嗡的回音。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你以为你逃得掉？从五年前我找到你的那天起，你就注定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五年前？叶辰一愣。他记得五年前自己还在青石村，天天被人欺负得跟孙子似的，什么时候见过玄尘老祖？
“灵脉闭塞，却有上古魂脉。”残影缓缓飘近，空洞的眼睛扫过叶辰和分身，“真是天助我也。可惜魂脉不纯，需要剥离净化......”
剥离？叶辰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难道......
“没错。”残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现在的你，只是承载了恶念与残缺记忆的容器。而他”——残影指向分身——“则是净化过的纯净魂脉。等到时机成熟，你们自相残杀，胜者吞噬败者，就能成就完美的仙体......”
“放你妈的狗屁！”叶辰怒吼着拔剑，剑气劈在残影上却毫发无伤。他胸口疼得厉害，不是伤口的疼，是那种心脏被攥住、血都流不动的闷痛。
五年前那个雨夜，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醒来后感觉身体里少了点什么，走路都打晃。村里的老郎中说是烧坏了脑子，可现在想来......
分身突然瘫坐在地上，金瞳失去了所有光彩。他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尊总说我不完整......怪不得我记不起小时候的事......”
“别听他胡说！”叶辰想过去拉他，左脚却突然被锁链缠住。这次的锁链比刚才粗了一倍，红光符文像活过来的虫子，在上面缓缓蠕动。
“时间差不多了。”残影笑得更得意，“噬魂锁心阵，最终还是要靠灵魂吞噬来终结。”
更多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两人缠成粽子。叶辰拼命挣扎，剑锋斩断一根又来三根，根本杀不尽。分身蜷缩在那里，金色灵力越来越黯淡，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你想死在这里？”叶辰冲他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就甘心当个任人摆布的容器？”
分身抬起头，金瞳里泪水打转：“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去你妈的同一个人！”叶辰一剑劈开缠过来的锁链，剑气擦着分身高高飞过，“从你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独立的人！别他妈自怨自艾！想活下去就他妈站起来！”
分身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叶辰，看着对方浑身浴血却依旧不肯屈服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裂开了。干净丹房里玄尘老祖温和的笑脸，练功房里挥汗如雨的日日夜夜，还有一次次被告知“你很完美”的话语，此刻都变得无比讽刺。
“对......”分身慢慢站起来，金瞳重新亮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耀眼，“我不是容器......我就是我！”
金色灵力猛地炸开，缠住他的锁链寸寸断裂。叶辰看得瞳孔一缩——这白痴居然在燃烧自己的灵魂！
“你他妈疯了？！”叶辰怒吼着扑过去，想要阻止他，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分身的身体在发光，越来越亮，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星辰。
“对不起......”分身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像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叶辰的左眼突然剧痛，血瞳不受控制地飞出一道红光，与分身掌心的金光融合在一起。刺眼的光芒中，叶辰的脑海里涌入无数记忆碎片——
干净的丹房里，小小的分身偷偷藏起一颗丹药，说要留给“另一个自己”；练功房里，他累得趴下，却还是咬牙站起来继续练；玄尘老祖抚摸着他的头，说“等你和本体融合，就能成为最强大的仙”......
“混蛋！”叶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他一直以为这个“善念分身”是温室里的花朵，却没想到对方早就知道真相。
“活下去......”分身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替我......好好活下去......”
金光与红光交织成巨大的茧，将两人包裹在其中。锁链撞在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再也进不来半步。叶辰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修复，那些缺失的碎片正在被一点点补齐。
“融为一体吧......”分身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这样才能......打败他......”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分身释然的笑容上。叶辰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水里，所有的伤痛和疲惫都消失了。血瞳与金瞳的光芒渐渐融合，变成一种奇异的双色瞳孔，映照着九头蛇雕像惊恐的蛇眼。
“不——！”玄尘老祖的残魂发出凄厉的尖叫，“我的完美计划！”
茧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蝶。叶辰缓缓睁开眼睛，左眼血色符文缓缓旋转，右眼金色符文熠熠生辉。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上面，融合后的双色符文正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力量。
“游戏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冰冷。
身形一闪，他出现在九头蛇雕像面前。双色瞳孔同时亮起，一道金红双色的光束射向雕像眉心。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雕四分五裂，玄尘老祖的残魂在尖叫中消散。
石室开始剧烈摇晃，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叶辰抬头看向唯一的出口，刚迈出一步，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低头一看，心脏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色咒印，正是他吞噬灵脉时出现的那个印记。此刻这个印记正疯狂闪烁，黑色的纹路顺着血管迅速蔓延，所到之处传来噬心的剧痛。
“反噬吗......”叶辰捂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上。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视线开始模糊。
玄尘老贼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就算融合又如何？你早已是禁术的一部分......”
他妈的。叶辰低骂一声，强撑着站起来。不管这咒印是什么鬼东西，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
出口就在眼前了。叶辰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微光，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等着吧，老东西。”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我会找到你，亲手宰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支撑不住，跌跌撞撞地冲出石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身后，整个地底结构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堵住了入口，仿佛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夜风拂过山林，带着草木的清香。叶辰靠在一棵树干上，咳出一口血。他看着掌心闪烁的双色符文，又摸了摸胸口越来越烫的黑色咒印，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也好。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本章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