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午后,乌云像泡了水的棉絮压在黑石城上空。叶辰跟着算盘走进条巷子,尽头立着栋三层木楼,檐角挂着串生锈的铜铃,风一吹就发出叮当的鬼响。楼牌上写着风雨楼三个褪色大字,笔画间隐约透着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别看了,进去吧。算盘抬腿上台阶,老旧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呻吟,像极了临死前的哀嚎。
叶辰刚踏入楼门,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窜上来。大堂里光线昏暗,几张桌子旁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都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柜台上那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奇怪的是,明明是饭点,却没闻到半点饭菜香,反倒有股上等檀香混着铁锈的怪味。
上三楼。算盘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楼梯在脚下晃悠,每踩一步都伴随着木屑掉落。叶辰眼角余光瞥见二楼走廊尽头站着个穿黑斗篷的人影,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手指搭在栏杆上。他心里一紧,腰间的鬼煞令突然烫得厉害,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似的。
别乱看。算盘活了活手腕,算盘珠子发出轻响,这地方眼睛多。
三楼走廊更暗,挂着几幅发霉的山水画,画中雾气缭绕,仔细看竟能发现雾气里藏着张张鬼脸。算盘在尽头那扇雕着恶鬼图案的木门前停下,屈起手指敲了五下,节奏古怪,像是心脏的跳动声。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像骨头摩擦,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里没点灯,只有三扇小窗透进微弱天光。三个黑袍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太师椅上,形成个三角形。中间那人个子最高,手指间转着两枚青铜环,环上刻着骷髅头,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了。中间那人开口,声音哑得像是砂纸在磨木头。
算盘往旁边一站,给叶辰使了个眼色。叶辰硬着头皮走进去,屋里的空气黏糊糊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刚想开口,右边的黑袍人突然站起来,兜帽下甩出两道寒光,直刺他面门!
叶辰吓得后仰,那两道寒光从鼻尖擦过,钉地钉在身后门板上——竟是两枚青铜钱,边缘还在嗡嗡震颤。
长老乙就是这脾气,算盘慢慢拨动算珠,总要试试来人的斤两。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阴影里露出半张脸,左脸上从额头到下巴爬着条暗红色疤痕,像是条扭动的蜈蚣。鬼煞令带来了?他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叶辰解开腰带,将鬼煞令放在桌上。黑色令牌一接触桌面,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桌面上瞬间冒出层黑雾。
真是七哥的令牌!左边一直没动的黑袍人突然前倾身体,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亮得吓人,可七哥七天前就在追杀青云宗那小贱人时失踪了,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叶辰握紧拳头,想起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十天前在城外破庙,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给我的,说...说是还债。
还债?中间的黑袍人终于转过身,叶辰这才看清他穿着身绣满符文的黑袍,脖子上挂着串骷髅头项链,每个骷髅眼窝里都闪烁着红光,你可知这令牌意味着什么?持有它的人,要么是鬼煞殿的十二法王,要么...就是继承了法王位置的传人。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叶辰感觉背上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尤其是中间这位,气息深沉得像口枯井,比青云宗的长老还厉害。
我真不知道那么多,叶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那人说把令牌交给青石板村的叶老头,可等我回去时,村子已经被...被血洗了。
青石板村?叶老头?右边的疤脸黑袍人皱起眉,没听过这号人物。
或许是七哥在外面的眼线吧,左边的黑袍人摸着下巴,最近正道那些狗东西盯得紧,多几个暗线也正常。
不对!中间的黑袍人突然拍案而起,青铜环哐当掉在地上,七哥从不信外人!你身上有青云宗的气味,还带着点...噬魂禁术的邪气!说!你是不是正道派来的卧底?
一股磅礴的气势压向叶辰,像是座大山当头砸下。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喉咙发甜,强行把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就在这时,腰间的鬼煞令突然飞起,悬在他头顶散发出黑雾,将那股气势挡了回去。
令牌认他为主了...左边的黑袍人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中间的黑袍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叶辰头顶的令牌:看来七哥是真出事了。这令牌有灵,只会认有殿中血脉的人为主...小子,你和七哥是什么关系?
叶辰一愣,刚想说话,整个阁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角的油灯也翻倒在地,火光明灭间,叶辰看到墙上那幅山水画里的鬼影正在扭动!
咔嚓!
一声脆响,天花板裂开道缝隙,木屑飞溅中,一道黑影破顶而入!那人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甲胄,脸上戴着和神秘人一样的青铜面具,只有双眼部位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小心!算盘突然大喊,算珠如雨点般射向黑影。
可黑影速度太快,身影一晃就避开了所有算珠,手中的黑色长剑直刺叶辰咽喉!剑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叶辰甚至闻到了自己头发燃烧的焦糊味。
千钧一发之际,叶辰胸口突然剧痛,上次吞噬赵师兄灵脉时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他来不及多想,右手下意识迎向剑锋。就在指尖触到剑刃的瞬间,掌心突然爆发出金色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呃啊!
面具人发出一声闷哼,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黑色长剑上浮现出缕缕黑气,顺着叶辰的手臂疯狂涌入他体内。叶辰感觉自己像个被吹爆的皮球,经脉涨得像是随时会裂开,眼前阵阵发黑。
吞噬灵脉?!三位黑袍人同时惊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面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猛地松剑后退,可已经晚了——他右手臂上的鳞片正在一片片脱落,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更诡异的是,叶辰头顶的鬼煞令突然飞出,贴在他心口,散发出浓郁的黑雾,将那些涌入体内的黑气全部吞噬!
不可能......面具人后退两步,声音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恐惧?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叶辰扔来,同时转身撞破窗户跳了出去。
叶辰本能地伸手接住那东西,是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自己胸口那半块玉佩竟然自己飞了出来,两块玉佩在空中自动拼接,发出柔和的白光!
嗡——
白光闪过,两块玉佩融合成完整的一块,上面刻着半边火焰半边水纹的图案。玉佩在空中转了三圈,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叶辰眉心,消失不见。紧接着,他的右臂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衣袖砰地炸开,整条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像极了鬼煞令上的图案!
这...这是...镇殿之宝阴阳佩的气息...中间的黑袍人声音都在抖,眼睛死死盯着叶辰手臂上的纹路,难道七哥他
叶辰疼得满头大汗,感觉右臂像是要断了一样。那些纹路在皮肤上不断游走,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鬼头图案,狰狞可怖。他想抬起右手,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长老,现在怎么办?疤脸黑袍人看向中间那位,语气里少了之前的强硬,多了几分恭敬。
中间的黑袍人沉默了半晌,突然抬手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额角有块黑色胎记,形状和鬼煞令上的鬼眼一模一样。小子,跟我来。他转身走向墙角,在空荡荡的墙壁上按了一下,咔哒一声,地面裂开一道石门,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
叶辰犹豫了一下,看向算盘。算盘正对他微微点头,手指无声地在算珠上拨弄着小心两个字。
放心,既然令牌认你为主,你就是我鬼煞殿的人了。黑袍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我们不会害自己人。
叶辰深吸口气,跟着黑袍人走进石门。石阶又陡又窄,两侧墙壁渗出潮湿的水珠,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露出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有个黑水潭,潭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潭边矗立着十二根黑色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具骷髅,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蓝火焰。
这是我们鬼煞殿在黑石城的总坛,黑袍人走到潭边,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倒出三炷黑色的香插进潭边的泥土里,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鬼老。那两位是鬼二和鬼三。
香刚点燃,潭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缓缓升起,仔细看竟是具水尸,皮肤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双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黑色的光。
叶辰吓得后退一步,体内的鬼煞令突然灼热起来,潭水里的水尸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竟对着叶辰缓缓低下了头。
看到了吧,连镇水尸都对你臣服。鬼老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身上有太多谜团了,小子。你的灵脉明明堵塞得厉害,却能使用噬魂禁术;你不是殿中血脉,令牌却认你为主;你还持有失落多年的阴阳佩...告诉我,那个给你令牌的青铜面具人,长什么样子?
叶辰想起那个神秘人,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看不清长相,很高,左手手套上有个狼头标记,说话声音像是...像是刻意变过声。
狼头标记...鬼老瞳孔骤缩,突然激动起来,是他!真的是他!他没死!
长老,您认识他?叶辰心跳加速,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人关系重大。
鬼老却摇了摇头,走到一根石柱前,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骷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通过考验,自然会知道一切。他突然转身,指甲变得尖锐起来,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吧!
话音未落,鬼老身影一晃就到了叶辰面前,带着腥风的利爪直取他面门!叶辰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后退,右臂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那些血色纹路竟活了过来,顺着手臂飞快蔓延!
\[未完待续\]叶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鬼老的指甲在火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扑他的面门。那速度快得根本不容他思考,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右臂的灼热感达到了顶点!
嗤——
那些血色纹路突然亮起,宛如活过来的蜈蚣,顺着手臂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整条右臂。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量猛地爆发开来,叶辰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格挡。
铛!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叶辰的拳头竟与鬼老的利爪硬生生撞在了一起!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爆发开来,鬼老闷哼一声,竟被震得连连后退三步,而叶辰也不好受,整条右臂麻木不堪,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怎么可能!鬼二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鬼老甩了甩发麻的右手,看向叶辰右臂的目光变得炽热无比:好!好!好!果然是噬魂禁术!而且已经初步觉醒了鬼脉纹!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带着一丝疯狂,七哥果然没看错人!
叶辰捂着发麻的右臂,惊疑不定地看着鬼老:你...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不然呢?鬼老收敛笑容,眼神变得严肃起来,鬼煞殿从不养闲人,更不会随便认主。若你连我三成力道都接不住,又有什么资格持有鬼煞令,佩戴阴阳佩?
叶辰皱眉:可你刚才明明...
明明下了杀手?鬼老打断他,走到黑水潭边,指着咕嘟冒泡的潭水,在这里,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刚才若我不用尽全力,又怎能逼出你体内潜藏的力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何况,外面还有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外面有人?叶辰心头一紧,想起了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鬼老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老字: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鬼煞殿的第十四位法王,代号鬼十四。他将令牌递给叶辰,拿着它,在黑石城范围内,除了三位殿主和其他十二法王,没人敢轻易动你。
叶辰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与鬼煞令的温热截然不同。他看着令牌上的鬼十四三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想查明父母被害的真相,却没想到稀里糊涂地成了邪道组织的法王。
怎么?不愿意?鬼老看出了叶辰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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