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攥着那半块沾血的饼干碎片往广场走时，夕阳正把他的影子钉在焦黑的碎石上。
风里还飘着变异体的低吼，混着联盟长实验室方向传来的刺鼻焦糊味——那是红姐在烧联盟长的罪证。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系统面板，新解锁的「精神共鸣」技能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像颗随时要炸响的雷。
咔嗒。
极轻的脆响从墙角传来。
陈昭脚步一顿，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王婶蜷在断墙根下，左手攥着块碎玻璃，右手腕已经渗出细细的血线。
她盯着自己手腕，喉间发出含混的呢喃：饼不够，饼不够...
王婶！陈昭冲过去时，后腰的匕首已经被苏绾精准掷来。
他反手接住刀柄，单膝跪在王婶面前，却没急着夺她手里的玻璃。
王婶的眼神不对——那是双空洞的眼睛，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活气，只余下灾变前某个清晨的残影。
晚棠！陈昭扯着嗓子喊。
林晚棠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联盟长实验室的血渍，她抱着台改装过的脑电波检测仪冲过来，仪器上的荧光屏正疯狂跳动着刺目的红光：记忆污染！
她在重复灾变前最后一天的场景。她推了推眼镜，指尖在仪器上快速操作，脑电波频率和墨痕残魂被污染时的波形......完全吻合。
陈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王婶还在给联盟里的孩子们分野菜粥，她总说多吃一口，就能多扛一天，可现在她盯着自己的血，像在看灾变前最后那锅没烙完的饼。
他忽然想起王婶总挂在嘴边的话：我闺女小芸，灾变那天非闹着要吃芝麻饼......
苏绾，别过来。陈昭回头喝止正摸枪的特种队长。
苏绾的手指已经扣住扳机，指节泛白，听到这话猛地顿住，匕首尖在砖墙上划出刺啦一声。
她咬着后槽牙退后半步，军靴碾过碎石的声音比心跳还响。
陈昭转回头，松开攥着饼干的手。
半块碎片落在王婶膝盖上，血渍在她灰扑扑的围裙上晕开，像朵开错季节的花：王姐，你烙的饼最香了。
小芸那天吃的饼，是在哪个炉子上烙的？
王婶的手微微发颤。
碎玻璃在她掌心压出红印，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饼干碎片上。
陈昭盯着她瞳孔里的光斑——那里有团极淡的紫雾在翻涌，是精神污染的痕迹。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刚解锁的「万物吞噬·精神共鸣」，喉结动了动。
晚棠，检测数据给我。他伸手接过林晚棠递来的仪器，扫过那串跳动的数字，突然扯开领口。
贴在胸口的《庄子》残页泛着暗黄的光，是他从联盟长祭坛下挖出来的，边角还沾着墨痕的血。
陈昭把饼干上的血渍蹭在残页上，系统提示音立刻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记忆瘟疫核心——需宿主承受痛苦记忆3秒，换取净化方案。
剧痛来得比变异兽撕咬还狠。
陈昭眼前闪过墨痕被联盟长肢解的画面：十六岁的少年被钉在实验台上，银白的手术刀划开他的皮肤，联盟长举着针管接他的血，嘴里念着完美的实验体。
墨痕的眼睛始终望着门口，那里有个躲在阴影里的少年——是三年前的陈昭，攥着半块从废墟里扒出来的饼干，浑身发抖。
操。陈昭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断墙上。
系统面板弹出一行字：净化方案已生成——用目标最珍贵的记忆作为锚点，烙印新的记忆链。
王婶的碎玻璃又往下压了半寸。
陈昭猛地扑过去，攥住她手腕。
苏绾在身后抽了口冷气，他能听见她枪栓拉动的轻响，但此刻他眼里只有王婶腕间的血，和她瞳孔里那团要吞噬一切的紫雾。
王姐！他吼得嗓子发疼，你救过三个孩子，在东区安全屋！
他们管你叫奶奶，说你烙的饼比亲妈烙的还香！陈昭指尖按在王婶眉心，系统技能发动的瞬间，他看见王婶记忆里闪过三个孩子的脸——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总偷粥的小胖子，还有总帮她捡柴火的小哑巴。
紫雾被撕开道裂缝，王婶的手抖得更厉害，碎玻璃当啷掉在地上。
小芸......她突然哭了，眼泪混着血珠砸在围裙上，小芸她......
小芸在天上看着呢。陈昭把饼干碎片塞进她手里，她肯定想看见你活着，给更多孩子烙饼。
北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瘸子李踉跄着撞进人群，酒气混着血味扑面而来：北墙！
北墙快塌了！
那变异体的动静......比联盟长养的那些怪物凶十倍！他怀里还抱着半块磨盘大的碎石，指节因为用力发白。
林晚棠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她盯着屏幕，脸色比陈昭在实验室见过的变异体脑浆还白：精神污染浓度......是墨痕残魂的十倍！
黄金级变异体的精神力......
苏绾！陈昭转身吼，带王婶去顾姐那，茶雾能暂时挡污染！
晚棠，跟我去北墙！
瘸子李——他抄起地上的碎玻璃，在掌心划开道口子，鲜血滴在《庄子》残页上，把你那块石头给我！
苏绾冲过来时带起一阵风。
她扯着王婶的胳膊往顾清欢的方向跑，王婶还攥着那块饼干碎片，眼泪把围裙前襟洇湿了好大一片。
顾清欢的茶雾已经漫开，茉莉香混着艾草味，像道无形的墙。
陈昭跟着林晚棠往北边跑，风里的变异体嘶吼越来越清晰。
他摸了摸胸口的系统面板，新获得的「记忆烙印」技能在发烫。
路过祭坛废墟时，他突然顿住脚步——破沙发上坐着道虚影，是墨痕，穿着三年前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左胸还留着当年被兽核碎片刺穿的洞。
你篡改《庄子》？墨痕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和记忆里那个总爱跟他抢面包的少年一模一样。
陈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摸出半块硬面包——这是顾清欢今早塞给他的，不如活着才够庄子意思吧？他掰面包的动作顿了顿，当年要不是你把半块饼干塞给我......
你抢了我最后一口面包。墨痕的瞳孔突然收缩，虚影开始模糊，记住，变异体的弱点在......
在它后颈的逆鳞！陈昭猛地站起来，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
他回头看时，沙发上只剩一片残影，像被风吹散的灰。
昭哥！林晚棠在前面喊，变异体的影子已经映在墙上了！
陈昭攥紧手里的石头，往北边跑。
路过阿福身边时，那小子正盯着虚空发愣，工兵铲在手里转得呼呼响。
突然，阿福嘶吼着举起铲子砍向空气：爹！
你别过来！
陈昭脚步一顿。
阿福的亲爹三年前为了救他被变异兽拖走，这小子从来没提过。
他想开口问，北边却传来变异体的咆哮，震得头顶的碎砖簌簌往下掉。
走！陈昭拍了拍阿福后背，先解决那玩意儿，再跟你爹唠。
阿福的铲子还在发抖，但他跟着跑起来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道永远拆不散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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