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被苏绾拽着跑时，后颈的匕首压得皮肤生疼，金属的寒意顺着脊背蔓延，仿佛有一根冰针正沿着骨头缓缓刺入心口。
风在耳边呼啸，夹杂着变异兽低吼与匕首破空的尖锐声响。
顾清欢的血藤缠在他腰上，茶雾里的茶叶突然全部倒竖，叶脉泛出幽幽紫光，指向西北方——那是联盟长祭坛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像是某种古老咒语正在悄然复苏。
他喘着粗气，喉咙里的紫血还在渗，视线扫过脚边那滩正在渗入泥土的紫血，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血迹蜿蜒如蛇，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等等！”他踉跄着停步，苏绾的匕首差点划破他油皮夹克，皮革摩擦声刺耳。
“墨痕还没——”
话音未落，风里突然传来少年的轻咳。
咳嗽声带着湿漉漉的回响，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一缕魂魄。
陈昭猛地转头，看见紫血渗入的地方腾起紫雾，雾气翻涌间凝出个十六岁少年的轮廓。
墨痕穿着三年前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左胸还留着被兽核碎片划开的破洞，眼尾的泪痣在紫雾里忽明忽暗。
他的身影半透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仿佛下一秒就会伸手拍拍陈昭的肩，笑着说：“我来了。”
“陈昭。”少年开口时，紫雾里渗出金线，像极了三年前图书馆地窖里，两人分食半块饼干时，从破窗漏进来的阳光。
那些金色细线落在陈昭肩上，带来一阵温热，如同旧日回忆轻轻拂过心头。
他抬手，掌心托着颗流转着紫电的瞳孔，声音低哑却清晰，“用这个，去联盟长的祭坛。我的疯狂……就当是利息。”
陈昭喉间的血突然涌得更急，腥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城巷口遇见的变异体——那具浑身溃烂的躯体，那对布满血丝却拼命朝他伸手的眼睛。
指尖触碰那双眼睛时的冰冷触感，至今仍残留在记忆深处。
原来不是变异体在攻击，是墨痕的残魂在挣扎着，要把真相塞进他手里。
“你疯了？”苏绾的匕首“唰”地收回刀鞘，反手拽住陈昭胳膊，语气里夹着焦躁和不安，“祭坛核心全是精神污染，你现在这副样子进去——”
“系统提示。”陈昭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笑。
笑声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检测到精神污染核心——需宿主承受100%痛苦。”
顾清欢的茶雾突然凝成实质，一片茶叶轻轻落在陈昭手背。
茶叶温润如玉，带着一丝茉莉香，仿佛在安抚他即将承受的剧痛。
他低头，看见茶叶上浮现出实验室监控画面：联盟长穿着白大褂，正将墨痕的兽核碎片碾成粉末，倒入装满活人残魂的玻璃罐。
画面中，联盟长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容，手指轻柔地搅动罐中液体，仿佛在调制一杯毒酒。
“他用墨痕的碎片做永生药剂。”顾清欢的声音比平时轻，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愤怒，“需要活人共感痛苦当催化剂……瘸子李的癫狂，就是被抽干痛苦后的后遗症。”
陈昭突然笑了。
他扯下脖子上的半块饼干挂坠——那是三年前墨痕硬塞给他的，饼干早成了碎片，却被他用兽皮绳穿起来贴身戴着。
皮革摩擦胸口的温度，让他微微一颤。
“苏绾，帮我挡半分钟。”他把紫瞳按进胸口，刺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身体，“顾姐，茶雾护着我后颈。”
苏绾的军靴在地上碾出火星。
她反手抽出两把战术匕首，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半分钟？老子能给你挡三分钟。”说完她转身冲进变异体群，匕首划开最近那只三级犬型变异兽的喉咙，血溅在她迷彩服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铁锈般的杀意。
顾清欢的血藤突然暴涨，缠上陈昭双腿。
她指尖掐诀，茶雾凝成锁链，将试图靠近的变异体缠得寸步难行。
茶雾中飘出淡淡花香，混合着血腥与死亡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小昭，记得庄子说的‘安时而处顺’。”
陈昭深吸一口气。
紫瞳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让他看清了地面的阵法纹路——那是用活人血画的，每道裂痕里都埋着墨痕的兽核碎片。
脚下土地滚烫，仿佛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皮肉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到了。”墨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柔又遥远，如同梦呓。
陈昭抬头，看见祭坛中央悬浮着个玻璃罐，里面飘着无数半透明的残魂——有瘸子李的，有被联盟长处决的拾荒者的，还有三年前那个为救他而死的图书管理员的。
他们的眼眸空洞，却仿佛随时会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心核……是最大的药引！”
瘸子李的笑声突然炸响。
陈昭转头，看见老酒鬼扶着祭坛石柱站起来，左眼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被联盟长植入的监控芯片。
他手里攥着半瓶喝剩的二锅头，酒液滴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青烟：“老子早该想到！那小杂种的兽核……能让联盟长……”
“闭嘴。”陈昭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冰棱落地。
他摸出半块饼干挂坠，按在祭坛阵眼上。
饼干碎片上的血渍（那是三天前墨痕变异时，他强行割破手掌按上去的）突然发出金光，照亮整个祭坛。
光芒中，他听见墨痕曾经低声说过的话：“替我看看活人的天空。”
“庄子说‘得者时也，失者顺也’，现在轮到你们被‘时’和‘顺’了。”
阵法剧烈震动。
玻璃罐里的残魂突然全部睁开眼，他们的目光穿透陈昭，钉在祭坛后方的暗门上——那里传来联盟长的尖叫：“不可能！那半块饼干早该在兽核爆炸时——”
“看。”墨痕的残魂突然握住陈昭的手，指尖冰冷却坚定。
陈昭的胸口发烫，系统提示音像炸雷：「万物吞噬·精神共鸣」解锁。
代价：每次使用将承受目标全部痛苦，持续时间3秒。
祭坛的暗门“轰”地炸开。
联盟长穿着染血的白大褂冲出来，他胸前挂着串用活人指骨做的项链，左眼是墨痕的紫瞳，右眼泛着黄金级异能者的幽光：“陈昭！你以为凭这个小杂种的残魂就能——”
“能。”陈昭打断他。他握住墨痕的手，精神共鸣发动。
剧痛如潮水涌来。
陈昭看见十六岁的墨痕在兽核爆炸前，把半块饼干塞进他手里，自己却被碎片刺穿胸口；看见联盟长站在废墟后冷笑，用针管接住墨痕的血；看见墨痕的残魂在废城游荡三年，每夜被精神污染啃噬，却固执地跟着他，把每个可能揭露真相的线索塞进他手里。
“痛快！”墨痕的残魂突然大笑。
他的身影开始消散，却在消散前，伸手碰了碰陈昭的额头，指尖带着淡淡的暖意，“现在……抹去他们的永生梦。”
祭坛开始崩塌。
陈昭看着联盟长的黄金级异能在震动中崩溃，看着瘸子李突然跪下来，眼泪混着口水滴在地上：“他……他真不是怪物。三年前要不是他，老子早被变异兽吃了……”
陈昭弯腰捡起半块饼干碎片。
碎片上沾着墨痕的血，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微光。
他听见风里传来少年的呢喃：“替我……看看活人的天空。”
“好。”陈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笑了。
这次的笑带着点腥甜，却比任何冷笑话都暖。
北方突然传来红姐的怒吼：“陈昭！实验室大门后那玩意儿——黄金级变异体！”
陈昭抬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照在正在消散的紫雾上。
他摸了摸胸口的系统面板，新解锁的「万物吞噬·精神共鸣」在发光。
“苏绾！”他扯着嗓子喊，“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顾姐，茶雾准备净化精神污染。瘸子李——”他转头看向还在跪着的老酒鬼，声音坚定有力，“帮我捡点石头，砸变异体眼睛。”
苏绾的回应是两把匕首破空而来的尖啸。
顾清欢的茶雾里飘出茉莉香——那是她准备拼命的信号。
瘸子李抹了把脸，抄起半块磨盘大小的碎石，吼得比变异体还响：“龟儿子的联盟长！老子今天就替小墨砸了你的狗眼！”
陈昭握紧饼干碎片，迎着夕阳往北方跑。
风里似乎还飘着墨痕的笑声，混着变异体的尖啸，混着队友们的呐喊，混着废土上独属活人的、热腾腾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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