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指尖还沾着雷耀喷溅的血珠，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混着他手背伤口渗出的血，在掌心聚成暗红的小潭，黏腻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他跪在地上，膝盖压碎了半块带血的碎石，却浑然不觉疼痛——刚才扑向苏绾的冲势被雷耀自杀的动作撞得踉跄，此刻正撑着地面抬头，望着苏绾脸上那道新鲜的血痕。
那血痕从她左眼尾往下，划过高挺的鼻梁，在紧抿的唇畔洇开，像一道尚未干涸的朱砂笔迹。
她的睫毛轻颤，眼中映出雷耀的尸体，神情复杂如风中残烛。
苏绾的断刀“哐当”掉在脚边，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像根细针扎进陈昭耳膜，刺痛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太阳穴。
他想伸手替她擦脸，却见她盯着雷耀尸体的眼神突然凝固——雷耀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金色符文，那些扭曲的线条竟和她左眼角那道淡紫色的瞳纹完全重合。
空气中浮现出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燃烧檀木与腐烂血液混合的味道。
“苏绾？”陈昭喉咙发紧，伸手去碰她的肩，却被她猛地甩开。
苏绾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眼尾，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肤里，仿佛在确认那道旧伤是否仍在。
她突然弯腰捡起断刀，刀尖颤巍巍指向雷耀尸体：“三年前在边境线，那只变异狼蛛的毒腺里也有这种纹路。”她声音发颤，像是压抑已久的风暴终于撕裂冰层，“当时我以为是变异兽的进化特征……”
“叮——”
陈昭的视网膜突然被系统面板点亮，红色警告框在眼前跳动：“检测到血荆盟献祭仪式残留能量，建议立即远离尸体！”他刚要拽苏绾后退，余光瞥见雷耀的勋章碎片在血泊里闪了一下。
那是块三角形的金属残片，内侧刻着的“B2-07”在血渍里泛着冷光，反射出微弱的金属光泽。
陈昭的呼吸陡然一滞——灾变前他躲在图书馆地窖，唯一能接触的外界就是那个B2区的书架，当时有个戴鸭舌帽的女孩总往第七层塞面包，面包纸里还画着歪歪扭扭的草莓。
记忆深处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仿佛再次摸到那张粗糙的包装纸。
“你在看什么？”苏绾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压下来，带着压迫感的气流扫过他的脖颈。
陈昭抬头，正对上她发红的眼眶。
泪水未落，却已让她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她的手不知何时掐住了他的后颈，指腹抵着他喉结，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软骨：“你用了记忆枷锁对不对？！”她另一只手扯开左肩的迷彩服，露出狰狞的旧伤疤，疤痕边缘泛着灰白，像是被岁月腐蚀过的铜锈，“这颗子弹是三年前在废弃医院，你扑过来替我挡的。当时你说‘苏队的命比我金贵’，现在呢？”
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团在脑子里乱撞。
他努力回想那个雨夜——废弃医院的天花板往下掉石灰，灰尘落在脸上，痒得让人想打喷嚏；苏绾举着枪在前面挡变异体，他应该是……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是血？
是苏绾的血？
还是他的？
“你连这个都忘了！”苏绾的指甲陷进他皮肤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印，“系统的记忆枷锁会反噬，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用……”
“嗷——！”
观众席传来铁牛的惨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狗，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
陈昭转头望去，那个总蹲在墙角啃发霉压缩饼干的流民正疯狂撕扯着擂台边的破木板，露出藏在下面的一排金色药剂瓶。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化学药品气味，刺鼻难闻。
他脖颈暴起青筋，眼球布满血丝：“三年前我偷运的不是疫苗！
是血荆藤培养液！
他们说喝了能变超人……”
“砰！”
最前排的药剂瓶突然炸裂，金色液体溅在地面，竟凝出一张半透明的《庄子》书页，墨香淡淡，却夹杂着一丝铁锈味。
陈昭瞳孔骤缩——那是他灾变前最常翻的《齐物论》，书页边缘还留着他用铅笔写的批注：“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记得吗？地窖外的雪……”
沙哑的女声从书页里飘出来，像羽毛扫过陈昭的耳膜，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
他浑身一震，那是墨痕的声音！
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裹着条破毯子蹲在地窖入口，睫毛上沾着雪粒，说“等春天来了，我带你去看草莓田”。
可那天之后，她就跟着救援队消失在辐射区。
“是草莓味的。”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瞬间，苏绾的断刀突然抵住陈昭胸口。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尖透过衣物刺进皮肤的刺痛，却见她眼底泛着水光：“我不管你记不记得，这道烙印……”她手腕一压，刀刃在他心口划出血线，温热的鲜血缓缓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滋”声。
“是我们的命契。”
“嘶——”陈昭倒抽冷气，却在疼痛中看清了苏绾眼底的恐惧。
她不是在威胁，是在……标记？
“咔啦——”
远处突然传来鳞片摩擦的声响，像有人穿着金属甲胄在碎石上爬行，每一步都带着沉闷的震动。
苏绾猛地转头看向安全屋北门方向，那里原本坍塌的围墙后，隐约能看见几点幽蓝的光——是黄金级异能者的能量波动！
“陆沉来了。”苏绾咬着牙扯过陈昭的衣领，把他往擂台下方拽，“雷耀的尸体快化了，捡勋章碎片！”
陈昭在跑动中瞥见雷耀的尸体正渗出黑雾，血肉像被无形的手揉碎，最后只余下那枚裂成两半的勋章。
他蹲下身，用匕首挑起碎片，金属边缘割破指尖的瞬间，系统提示突然在耳边炸响：“检测到血荆盟核心密码，是否启动解析？”
而碎片内侧，除了“B2-07”，还隐约有行极小的字，被血渍覆盖着，像是“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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