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庶妹仿效,东施之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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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婉在济世堂一鸣惊人、又得柳神医青眼相看的事,像一阵风,吹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府邸后院。

在那些贵女的私密茶会中,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苏玉柔,如今已鲜少被人提及。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神秘、冷静、身怀绝技的丞相府嫡女,苏清婉。她当街救人的果决,她在济世堂舌战群儒的智慧,甚至她那身不染尘埃的素衣和清冷疏离的气质,都成了贵女圈中最新、最热的谈资。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尽数扎进了苏玉柔的心里。

“凭什么!她凭什么!”

一声尖利的嘶吼,伴随着丝帛撕裂的刺耳声响。苏玉柔将一方上好的云锦手帕撕得粉碎,精致的妆容因嫉妒而扭曲,双眼通红,如同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王氏坐在旁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也是气得不轻。她看着女儿这般失态,心中又疼又怒:“柔儿,冷静些!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

“传闻?”苏玉柔猛地回头,声音凄厉,“娘!现在连晋王殿下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上次在宫宴上,他只和我说了三句话,却问了五句关于苏清婉的事!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看几本破医书的贱人,也配跟我抢?”

苏清婉的崛起,不仅夺走了她的名声,更是在动摇她嫁入王府、成为人上人的根基。苏玉柔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比下去的感觉。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迸发出一丝病态的光亮:“娘,她不就是会点医术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能学,我也能学!我比她聪明,比她貌美,只要我学会了,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凤凰!”

王氏看着女儿那副魔怔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医道博大精深,岂是三两日就能学会的?但看着女儿那充满渴求和希冀的眼神,她拒绝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或许……或许柔儿真的能成呢?

于是,在王氏的安排下,一位在京城小有名气、以趋炎附势著称的马大夫,被重金请入了丞相府,专门教导二小姐苏玉柔医理。

苏玉柔一头扎进了“学医”大业。然而,她学的并非医术的根本,而是医者的“形”。她对那些枯燥的药理、脉案毫无兴趣,只是囫囵吞枣地记了几个病名和药方。她花费更多时间的,是对着镜子,模仿她想象中苏清婉为人诊脉时那种清冷孤高的神态。

她学着苏清婉的样子,微微垂眸,显得悲天悯人;她学着苏清婉的样子,说话语速放缓,显得胸有成竹。几天下来,医理没学到一分,那副故作高深的样子倒是学了个七八分。

在几次给府中下人“诊治”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并歪打正着地蒙对了一两次后,苏玉柔的自信心空前膨胀。她开始在王氏的帮助下,向外宣扬自己心有灵犀,天生便是学医的奇才,如今已尽得马大夫真传。

机会很快就来了。

安远侯府举办赏花宴,京中稍有头脸的贵妇贵女几乎都到齐了。苏玉柔打扮得花枝招展,特意选了一件和苏清婉风格相似、却更华贵数倍的淡紫色长裙,频频穿梭于人群之中,寻找着表现的机会。她知道,晋王赵钰今日也在。

宴会进行到一半,机会终于被她等到了。

吏部侍郎周夫人身边,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忽然咳嗽起来,脸色有些发白,看着无精打采。

“哎呀,我这庶子,身子骨就是弱。昨夜贪凉,偶感了些风寒,本想让他在家歇着,他却非要跟来凑热闹。”周夫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玉柔眼睛一亮,这不正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一个区区风寒,再简单不过了!

她立刻款步上前,脸上挂着练习了无数遍的、悲天悯人的微笑,声音轻柔地说道:“周夫人不必忧心。小女近来恰好潜心医道,对这风寒之症也略有心得。若夫人信得过,不如让小女为周公子看一看?”

此言一出,周围的夫人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晋王赵钰也正和几位世家公子在不远处闲谈,闻言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感受到那道关键的目光,苏玉柔的心跳瞬间加速,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周夫人有些犹豫,但见苏玉柔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又说得如此自信,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那……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苏玉柔心中大喜,立刻让人搬来椅子,让那位周公子坐下。

她开始了她精心准备的表演。

她先是学着苏清婉的样子,围着周公子不远不近地走了一圈,这是“望”。

接着,她微微俯身,侧耳倾听周公子的呼吸声,还煞有介事地嗅了嗅空气,这是“闻”。

然后,她柔声细语地问道:“公子可是觉得头晕乏力,四肢酸软?”这是“问”。这都是风寒最常见的症状,她料定不会出错。

最后,她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周公子的手腕上,闭上眼睛,眉头微蹙,做出一副凝神细思的模样。这是“切”。

整套动作,她自认做得滴水不漏,充满了高人的风范。周围的贵女们看得啧啧称奇,就连晋王赵钰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片刻后,苏玉柔睁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周公子此症,看似风寒,实则不然。”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道:“公子面色虽白,舌苔却微黄,脉象浮而快。此乃外感风寒,内有郁热之兆!寒气束于肌表,热毒攻于脏腑!若只当寻常风寒医治,必会引热入内,加重病情!”

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一套套的专业术语,听得周围的夫人们云里雾里,只觉得高深莫测。

“那……依二小姐之见,该当如何?”周夫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无妨。”苏玉柔自信一笑,提笔写下一个药方,“此症需以清热解毒为本,辅以疏风散寒。按此方抓药,一剂便可见效,三剂即可痊愈。”

她将药方递给周夫人的侍女,姿态优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大获成功,赢得满堂喝彩,以及晋王那充满欣赏的目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位周公子,只是最最普通的受凉感冒,体内并无半分“郁热”。她开的那副以黄连、石膏等大寒之药为主的方子,对一个本就体虚受寒的人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半个时辰后,就在众人快要将此事淡忘之时,一阵混乱的惊呼声从宾客休息的偏厅传来。

“不好了!周公子上吐下泻,快不行了!”

众人闻声赶去,只见偏厅内一片狼藉。那位周公子面如金纸,嘴唇发青,蜷缩在榻上,浑身冷汗淋漓,吐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虚脱了。

周夫人吓得六神无主,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苏玉柔的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质疑和……嘲讽。

苏玉柔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她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的方子……马大夫说……”她语无伦次,完全乱了方寸。

晋王赵钰的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慌乱不堪、丑态百出的苏玉柔,那眼神里,再没有半分兴趣,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最后,还是安远侯府请来了府医,一番手忙脚乱的救治,用了温胃驱寒的姜汤和汤药,才总算让周公子止住了上吐下泻,保住了半条小命。

苏玉柔的这场“东施效颦”,彻彻底底地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消息传回清秋院时,苏清婉正在烛下,认真地审阅着一张清单。

秋月眉飞色舞地将安远侯府发生的事学了一遍,末了,解气地说道:“小姐,您是没瞧见!那苏玉柔当时的样子,真是又蠢又可笑!这下好了,她那‘才女’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光了!”

苏清婉听完,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那笑意未达眼底。

对于苏玉柔的愚蠢,她毫不意外,也懒得分神去幸灾乐祸。这种低级的对手,已经不配让她投入任何情绪。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清单上。上面罗列着当归、川芎、白芍、黄芪等数十种常用药材的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不同品级的价格和产地。

她抬起笔,在清单的末尾,又添上了几味药材。

然后,她将清单递给秋月,声音平静而坚定:

“这些,是我们‘清婉堂’开业后,第一批要储备的药材。”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的是对未来的清晰规划与勃勃雄心。

“是时候,为我们的‘清婉堂’,做些真正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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