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长子孙偃的卧房内。
孙偃正跟媳妇儿睡觉呢,迷迷糊糊听到太监的怒斥声,揉了揉眼睛起身就要起来看看怎么回事。
孙家长媳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你干什么去……”
孙偃往窗外一看,眉头微皱清醒过来,轻声道:
“我起夜去,你睡你的。”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孙偃披上长袍,一高个子家奴走上前来低声汇报。
“少爷,有一个太监找老家主说了什么,两人不欢而散……这会儿太监走了,但又从房梁上下来一人,似乎是秦家的军师陈河。”
“太监?军师?”孙偃不满地皱起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说了多少回了,这把年纪安度晚年就得了,瞎掺和什么……陈河?”
他发完牢骚突然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道:
“是不是三家聚会时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
家奴点点头,也不解地低声道:
“他不是秦家的军师吗,秦家出事后就他一人逃回来了,前几天好像还跟吴少桉搅和在一起,眼下又去找老家主……”
两人穿过层层回廊,孙偃冷笑一声道:
“我早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上蹿下跳的……走快点。”
于是周然刚说到“关乎孙家性命”之时,门被猛地推开。
孙鹤山吓了一跳,周然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正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
“爹,您快睡觉去吧,不要总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说罢就招呼家奴,想要送客。
周然眸光一凛道:“怎么,孙家换家主了吗?”
“哐——”
孙鹤山有些恼怒地放下茶杯,孙偃赶忙找补:
“爹,这个人是秦家的军师,又投靠了吴家,可见此人心性不定,绝不可信!”
气氛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孙鹤山招手让孙偃先坐下,随后看着周然道:
“你说关乎我孙家的生死存亡,是怎么回事?”
孙鹤山信不信是两说,得先听听。
而周然要的就是开口的机会。
“吴家在炼化傀儡,组成傀儡兵,你们知道吗?”
孙偃愣了一下:“还有这事儿?”
孙鹤山应该是听到了某些风声,并没有太吃惊,缓缓道:
“这段时间吴少桉确实在四处收尸,但他又不懂湘西秘术,怎么突然会炼傀儡了?”
周然眸子微敛,道:
“吴少桉找了个湘西人,每天在兵房里炼尸,我曾经见过。”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会炼尸的事。
孙鹤山看了儿子一眼,后者微一思索后点头道:
“爹,这两天吴家出了两次船,都是往南阳那个方向去的。”
孙鹤山转了转扳指,眼底深沉,语气故作轻松道:
“那又如何?我跟吴少桉本就是雇佣关系,他给我钱,我帮他的忙,天经地义,至于他想做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
周然勾唇一笑,眸子深不可测道:
“吴少桉现在有了大批的傀儡兵,这些傀儡一不用发月钱,二不用吃饭,根本没有什么成本,为什么要花钱请您的镖师呢?”
孙鹤山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一分,他吸了吸鼻子:
“孙吴两家也算世交,以我们的交情……”
没等他说完,周然就笑出了声。
孙偃不满地瞪着他,但也没有反驳。
“交情,就是平时放在嘴上说说罢了,在利益面前,谁还管什么交情?更何况吴少桉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
周然说完,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沫,不再催促二人。
半晌后,孙鹤山眯着眼道:
“那你的意思呢?你想怎么合作?你又是哪边的人,用什么身份跟我合作?”
是秦家的军师?还是吴家的二当家?
孙偃亦目光警惕地看着周然。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周然勾唇笑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帮助朝廷收服南海。”
“朝廷?你是大皇子的人?”
孙偃拧眉问道。
周然目光定定地看着孙鹤山道:“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帮你们。”
孙鹤山不愧是老狐狸,眼神试探不停地套话:
“就算吴少桉不用我的人了,只不过是少了个生意罢了,怎么说是关乎生死呢?”
言下之意,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内幕?
周然就怕他不问:
“你们的水、粮食等等都从哪儿来?”
孙偃立刻道:
“自然是花钱买来的了!”
“从谁手里买的?”
“各商户啊。”
周然眸子微敛:“各商户又听命于谁?”
这回连孙偃都听明白了,吴家掌管着南海大小各商户的贸易往来,只要吴少桉愿意,就可以随时掐断孙家的供给!
周然趁机添把火,道:
“吴少桉已经运了两批傀儡去南阳那边了,我估计是想跟朱幕斗一斗,这么野心勃勃的一个人,难道他不想先统一南海吗?”
他每多说一句话,孙鹤山父子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见二人还不上钩,周然决定说点猛料:
“等吴少桉从南阳那边回来了,大约三日后,就会对你们动手。”
他淡然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更可信了。
孙鹤山猛地捏住桌角,道:
“为什么突然要对我们出手?”
周然眉毛一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吴少桉肚子里的蛔虫,总之,话我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不等孙鹤山招呼,便自顾自走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孙鹤山和孙偃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你怎么看?”
“爹,此人不可信,但吴少桉这两天的动作也实在可疑,他说的也是事实,咱们……”
孙鹤山起身,目光深不可测,喃喃道:
“所以,咱们必得查一番才是。”
孙偃点头道:“是,明天我就让小陆他们打听消息去……爹,您早点休息去吧。”
两人并肩离开,走到半路孙鹤山想起了什么,道:
“还有,也查查陈河在吴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明白,我也觉得这小子诡谲莫测,必须多留个心眼。”
夜色中,父子俩各自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