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急得想说实话,在原地直跺脚,却被门童皮笑肉不笑地推了出去。
最后吴家的大门“嘭”地一声关上,铜质门环在漆黑的大门上微微晃动,他这才死了心,叹口气后离开了吴家。
半个时辰后,孙府。
孙偃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陈河是求着合作的,你是不是没有把意思说明白?你当时怎么说的?”
老者也蹙眉,挠挠头道:“小的说是陈河的大爷,说昨天见过面的,吴家那个管家一开始挺客气的,后来就直接送客了……难不成陈河没听懂?”
孙偃狐疑道:“不应该吧……你先下去吧。”
“是。”
此时,正虚溜着喝茶的孙鹤山冷笑一声,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河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只是不想见我们罢了。”
孙偃皱了皱眉:“爹,他是不是也联络了别家,要待价而沽?”
孙鹤山微微摇头道:“未必……哼,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城府深重。”
“那怎么办,他躲得起,咱们可躲不起啊,后天吴少桉就要对我动手了,要我说咱们干脆……干脆直接跟他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孙鹤山冷笑一声:
“亏你想得出来!咱们是暗中跟陈河联络的,怎么拿出来说?……唉,行了,耐心等着吧,让咱们的人在外面盯仔细些。”
孙偃吞了口唾沫,点头道:
“您说得对,合作是他提的,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我们也只好等信儿了。”
……
夜晚,码头。
漆黑寂静却暗波汹涌的海上,远处驶来一艘写着大大“吴”字的商船。
船在码头停靠,只下来吴少桉和随从的两名家奴,吴少桉满脸倦容,却难掩眼中的得意。
一行人乘马车回到吴府,老柳早早就在门口侯着了,一见着吴少桉,好像见着自己亲娘老子一样,声音颤抖,无比虔诚地行礼:
“当家的,您回来啦!”
吴少桉右手一挥,示意老柳起身,主仆二人边走边说。
“当家的,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床也铺好了,您是先……”
“先去见陈河。”
这次的傀儡炼化得很好,吴少桉要让陈河加快速度。
他大步流星,阴柔的身板此刻一股子干劲儿,不难看出心情很好。
他微微侧头道:“陈河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说过想要什么?他这样的人才得好好奖赏,才会踏踏实实给我干活儿。”
“……二当家很好,一直待在自己屋里呢。”
老柳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异样,眼珠子转了转,但马上恢复了常态。
但即便是一瞬,也被吴少桉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何不妥?”
老柳有些为难,眼下陈河在吴少桉跟前可是红人,要是被陈河知道自己告状了,那以后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但他还没糊涂到分不清大小王,当家的问话他不能不答:
“也没什么,中午有个老汉来过,说是陈河的大爷,但被陈河打发走了。”
吴少桉的步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起犹疑,道:
“你的意思是,他还在跟秦家的人偷偷来往?他是怎么打发那老汉的?”
老柳回忆片刻道:“他说他没有大爷,那人是来打秋风的。”
反正已经说了,他索性皱眉提醒道:“当家的,陈河以前可是背叛了旧主。”
言下之意,周然能背叛秦砺,必然也能背叛吴少桉。
吴少桉目光闪烁,眸子微眯:“我早就打听过陈河的身世了,他不是南海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什么大爷?”
“您的意思是……那老东西是秦家的人,想偷偷见陈河?!”
“未必就是秦家的,但陈河不老实是肯定的了,我得好好问问他。”
“是。”
主仆二人又低语几句,在夜色中穿过烛火幽暗的竹林,来到了周然的住处。
吴少桉给老柳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扣门:
“二当家,您睡了吗?”
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在地上打着卷儿划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吴少桉屏气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老柳把耳朵贴在门框上,又扭头看看吴少桉。
难道已经睡了?
吴少桉垂眸轻声道:“走吧,明天再来。”
正当主仆二人转身时,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有人轻声下床,打开了门。
“当家的回来了?”
吴少桉立刻换上笑容,丝毫看不出方才是怀疑与不悦,赶忙示意周然进屋,老柳则站在门外等候。
“夜里冷,你还穿着中衣,别着凉了,我没有打扰你休息吧?我刚回来就想见你。”
吴少桉说话的功夫,周然已经点亮了桌上的铜烛台。
他方才在练功,之所以这么久才开门,就是想作出刚起床的样子,此刻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
“没有,我睡得不沉。”
“那就好……呵呵,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住得还舒心吗?”
周然点头道:“多谢当家的关心,他们伺候得很好。”
吴少桉看似不在意,实则无时无刻地观察着周然的神情:
“听说你大爷来找过你了,但下人们伺候不周到,不知道老大爷是不是生气了?”
周然表面睡眼惺忪,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吴少桉果然来试探他了。
既然知道有个老头来找过他,那必然也有人告诉吴少桉,他把老头子当叫花子打发了,肯定不会用“你大爷”这种话试探周然。
而周然等的就是他的试探。
只见他皱眉摇头,实话实说道:“他是哪门子大爷,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根本没有人来。”
吴少桉轻轻摩挲着烛台,似不在意道:
“嘶,有没有可能,是秦家人派来跟你见面的?”
周然勾唇笑道:
“秦家能说话的人都在南阳呢,哪有人派一个老头来找我?”
“那……”
周然不假思索道:
“是孙家的人。”
吴少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是孙家的人,也没想到周然能这么坦诚,毫不忌讳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