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呕！”
一阵猛咳声在船头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艘通体深蓝的湘西尸船，在浓雾的遮掩下，几乎与大海融为一体。
在周然等人落水后不救，徐靖康便带人将他们捞起来了。
徐北辰全身湿透，湿淋淋的长发往下滴着水，侍女芬儿拿出一块绸补为他擦拭，徐靖康拧着眉头，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他身上：
“怎么样？”
徐北辰吐了一口水，冻得嘴唇发紫，仍旧勉强笑道：
“没事儿爹，就是有点冷！”
徐靖康闻言安心了些，顺手拍拍周然的背，后者除了湿透之外，一点事儿也没有。
水生则因惊恐交加，又呛了水，此刻晕了过去，但没什么大碍，剩下的两人也裹着大被子，哆哆嗦嗦地会船舱休息去了。
不过无一例外的，他们对徐靖康这个及时赶来救援的大长老，都感激涕零。
而徐靖康则对周然多了几分感谢之意，要不是他，徐北辰估计凶多吉少了。
他声音温和道：
“陈公子，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然看了徐北辰一眼，道：
“吴少桉手上那些傀儡兵，有一大半是北辰他们炼化的，所以要想控制住吴家的兵力，恐怕还得辛苦他们一下。”
言下之意，他们得继续跟上吴少桉，只不过不是明着，而是暗中跟踪。
徐北辰吸了吸鼻子，看看周然又看看徐靖康。
在体验过真刀真枪的厮杀后，他竟然生出了些成就感，而且他觉得跟着周然很安全：
“爹，让我去吧，这件事还没做完，我不能半途而废。”
徐靖康有些犹豫，亲眼看到宝贝儿子冻成这个熊样，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你这身体……”
徐北辰怕被阻拦，赶忙道：“我没事儿，真的，您是赶尸一族的大长老，我是您的儿子，理应为族里做点事。”
徐靖康本还在迟疑，但一想到赶尸一族的未来，想到蓝珠草，只能叹口气，抬眸对周然道：
“辰儿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请你务必护住他。”
周然点头道：
“这是应该的，我们之间还有合作，于情于理我都会保护北辰周全的。”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小伙子明明比徐北辰大不了多少，但徐靖康就是觉得他可以依靠。
他深深看了周然一眼，转头对心腹道：
“你去看看那三个小伙子，还能不能站起来。”
“是。”
片刻后侍卫折返回来，皱眉表示那两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呛了点儿水，但水生高热惊厥，已经昏迷了。
徐靖康“啧”了一声，思索片刻道：
“水生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不如就先待在船上，我们远远地跟在吴少桉后面，等他靠岸时你们再跟上去。”
周然点头同意。
湘西尸船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倘若他们换艘小艇跟在吴家商船后，反而容易被发现。
徐北辰也没什么异议，他站在周然身后，远远地看向吴家商船的方向。
一阵海风裹挟着蒙蒙细雨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红嘴拍拍翅膀，在空中欢快地盘旋几圈后，落在了周然的肩膀上。
……
吴少桉比想象中走得快，约摸凌晨时分，吴家商船就已经靠了岸，来到了吴少桉偷摸准备军队的小岛。
这里离南阳只有半日的行程，而朱幕所在的码头更是与小岛遥遥相对。
按理说离幕王府的势力太近，容易被察觉，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岛的正东方有一片怪石嶙峋的礁石，正好遮住了南阳的视线。
吴少桉能找着这么个地方，也算是用心了。
湘西尸船虽然隐蔽能力强，但船体太大，无法离岸上太近，否则便会被察觉。
于是在吴少桉靠岸前半个时辰里，周然与徐北辰等人换了艘小艇，悄无声息地跟在商船后。
“哗啦——！”
雨已经停了，一轮弯月挂在格外干净的夜空上，深蓝色的海水波涛汹涌，在尖锐的礁石上撞碎，白色的泡沫在小岛边缘起伏不定。
周然等人摸黑登上小岛时，吴少桉已经休整好，正站在一块较高的石台上，老刘、小刑等一众家奴侍卫跟在吴少桉的身后，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台下看。
“这么多……”
“小点声！别影响当家的发挥……”
台下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上站满了吴家军——上千个通体漆黑的傀儡兵。
每个傀儡兵都配了一副铁甲，漆黑的甲面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可见吴少桉没少花钱。
上千个傀儡一动不动，形成一股莫名的威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傀儡站得到处都是，十分混乱。
吴少桉手里拿着一根陶笛，皱着眉头时不时“啧”两声。
一来是因为陶笛被那帮赶尸人加工得太臭，二来则是这陶笛似乎没什么用。
无论吴少桉怎么吹，怎么组合气孔，台下的傀儡兵都像没听见似的，静得像石像。
老柳看得着急，额头冒汗，小心试探道：
“……当家的，要不您换一个……”
“闭嘴！”
吴少桉逐渐烦躁起来，拿着陶笛使劲吹。
“呼呼——”
陶笛的破空声响起，众人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
片刻后，吴少桉彻底暴怒，将陶笛猛地朝最近的傀儡扔过去，“啪”地一声，陶笛被铁甲撞成两段。
吴少桉脸色阴沉，目光凶狠，难怪他发脾气，准备了这么久，筹谋得这么细密，又花了这么多银子，万事俱备了，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
他两眼通红喘着粗气，正当他思索对策时，中间的五十多个傀儡动了起来，似乎在努力保持队形。
片刻后，旁边的三百多个傀儡兵也像活过来似的，原地踏着步子调整站位。
剩下的傀儡也依次反应，虽然刚开始有些磕碰，但调整了一会儿后，一个千人的队形成型了。
吴少桉先是愣了一下，确定傀儡生效后，激动地扭头喊道：“快快快，把剩下的陶笛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