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周然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而吴欢顷惊得酒醒了大半。
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周然是哪家的，要么就是秦家，要么就是孙家，不管他是哪家，吴欢顷都有意将他收入麾下。
可现在这小子告诉自己，他是朝廷的人？！
这个南海三大家心心念念想找到的朝廷探子，居然还深得三家的信任，左右逢源又游刃有余。
吴欢顷思绪翻飞，其实细想想看，自从周然在南海露面之后，没有一家是独占鳌头的，反而是相互消耗。
他假意顺从秦家，好了，秦砺父子被扣在南阳生死不明。后来他又假意顺从吴少桉，也好了，吴少桉死在南阳。
“啪嗒——”
吴欢顷一个没拿稳，酒杯骨碌碌滚到了石桌下。
四周的气氛陷入死寂，连弹古筝的姑娘都顿了一下，手足无措地看向吴欢顷。
吴欢顷柳叶般的细眉皱起，挥手屏退众人：“你们先下去吧。”
吴欢顷的心腹不放心道：“可是当家的您一个人在这里……”
吴欢顷看着周然，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道：“放心吧，圣上爱护百姓，朝廷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周然垂眸浅笑道：“这是自然。”
心腹看了吴欢顷一眼，低头离开了。
一阵潮湿的夜风吹过，湖心小亭只剩周然和吴欢顷两人。
周然抿了口酒，等着吴欢顷开口。
后者脸色有些难看，看向周然的目光警惕起来：
“你在南海做了这么多事，把三家耍得团团转，又把我救了回来，还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然闻言没有回答，而是轻笑一下，反问道：
“这可不像是你吴当家的会问的问题。”
吴欢顷瞬间明白了周然所指。
他是一个商人，自然是要问商人该问的事了，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周然，确切地说是朝廷，能给他带来什么：
“好，你们能给我什么？”
周然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纸递过去，吴欢顷接过后迅速瞥了一眼，挑眉道：
“这是有官印的契约？”
周然点头微笑道：“不错，我可以让你入皇商，而且你现在所有的生意往来，朝廷也不会干预。”
吴欢顷笑了：“入不入皇商的，我南海天高皇帝远，即便是皇商来了，也得按商行的规矩，而商行的规矩，也就是我的规矩，你明白吗？”
周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管入不入皇商，吴欢顷都不少挣。
“但入了皇商，你的生意会更有保障。”
吴欢顷摆摆手，意思是你可拉倒吧，南海现在都没收复，大庆帝拿什么保障？只怕弄巧成拙，反而会被南海其他势力针对。
明摆着弊大于利的事，他才不干。
“先不说入不入皇商，你所谓的朝廷不会干涉我吴家的生意往来，敢问一句，你们干涉得了吗？就是干涉又能怎么样呢？”
拿吴欢顷已有之物做条件，他是不会动心的。
周然微微垂眸，眸中晦暗不明。
看来不给点好处，吴欢顷是不会松口的了。
“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保证，将朝廷和边疆的军火供应交给你吴家来做。”
闻言，吴欢顷瞳孔骤缩，捏住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他自然明白，这是多肥的一块肉。
因为他一直想做军火交易，无奈这次又跟南阳莫名其妙地结仇，军火生意是做不成了，他活活损失了三成的流水。
假如能跟朝廷做起军火交易，甚至比跟南阳做更赚钱。毕竟他运往南阳的军火，是跟朱幕个人交易，比跟大庆朝廷做，规模小太多。
他看向周然，后者正饶有兴趣地品酒。
但重利之下，背后的代价必然也不小。
吴欢顷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警惕地看向周然道：
“我倒是想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周然也不避讳，直言道：
“帮助朝廷收复南海。”
吴欢顷闻言眸子微垂。
对于这个条件，他毫不意外，毕竟大庆帝想收复南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否则他们南海三大家也不会如此仇视朝廷探子，不会把七皇子打成残废。
这几天他也问过府里的家奴七皇子去哪了，得到的答案是被他那个二傻子弟弟放走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被朝廷探子救出去了。
眼下他不可能明着问周然七皇子的事，但假如七皇子在他手里，谈判起来会更轻松些。
吴欢顷思绪纷飞，周然挑眉提醒道：
“吴当家，你怎么想？”
吴欢顷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斟酌道：
“其他两家是怎么个意思呢？”
周然实话实说道：“秦孙两家都同意归顺朝廷。”
吴欢顷笑道：“秦家能不能存在还都是个问题，至于孙鹤山，恐怕你也不是很信他吧？否则怎么会跟我谈条件？”
周然不打算瞒他，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么你的想法呢？”
吴欢顷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如果孙鹤山反悔，不跟朝廷合作，那么吴家跟孙家联合，也不是不能对抗朝廷。
他叹了口气，故意道：
“我倒是很想跟朝廷合作，帮圣上运送军火，只是陈公子的身份我真不敢信了，圣上能给你这个面子吗？”
吴欢顷说得很直白，你陈河空口白牙说吴家能送军火吴家就能送了啊？你算哪个？
周然思索片刻，轻笑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知道跟秦砺一起被押送去南阳京都的人是谁吗？”
吴欢顷眉头微皱：“你是说跟秦砺一起来的那几个年轻人？”
周然点头道：“不错，你知道南阳皇为什么不杀他们，反而费尽心思把他们送到眼前好好养着吗？”
瞬间，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吴欢顷脑中蹦了出来，他声音有些沙哑，试探道：
“他们是……皇子？！”
只有皇子，才会被用做两国之间的人质！
周然亲手给吴欢顷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长道：
“现在你觉得我的诺言可信了么？”
吴欢顷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
“他们竟敢绑架皇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