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南阳皇转头冲着孙偃的方向呕吼:
“皇儿救驾!”
不远处的黑暗中,正摸鱼的孙偃浑身一颤,在心里暗骂一声。
还以为老东西把他给忘了呢。
从他尚在襁褓中时,母亲就带着他死里逃生跑出了南阳,后来被孙鹤山捡到,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他有了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不幸的是,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孙鹤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直到后来他查清自己的身份后,才知道孙鹤山当年正是因为知道他是南阳的皇子才收留他的,孙家养他也只是为了利用他的父亲——南阳皇。
不,他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父亲。
孙偃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虽厌恶周然,却不得不承认周然说得对。
他之所以选在两国一触即发这个节骨眼儿上认祖归宗,就是为了南阳的皇位!
按常理来说,论长幼尊卑、论血统,他都不可能继承南阳皇位,所以他不得不使些手段,才能得到所求。
因此他从战船上下来后,就一直躲在几个哥哥身后,假装很忙的样子,想着随机应变,趁机夺位。
眼看着南阳皇都要被周然的傀儡兵给生擒了,没想到他又想起自己来了。
这个时候局面未定,南阳皇说不定能反杀也未可知,而且他的几个皇兄都在场,日后即使因弑父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他不得不去救。
孙偃叹了口气,在转身的瞬间,神情从冷漠一下子变为惊恐,挥刀冲了过去。
只是他虽然看起来急切,但却时不时停下来应付南海的小兵,这一耽误,南阳皇彻底被傀儡兵包围了起来。
而其他几个皇子见父皇被生擒,或恐惧或自保,也纷纷招呼着自己的亲兵,做鸟兽散。
南阳皇,彻底败了。
……
秦家,清晨。
“吱呀……”
地牢的门被打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与阴暗潮湿的地牢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带上枷锁的南阳皇,被阳光刺了一下,紧闭双目微微侧头。
“陈公子,您这边请。”
一秦家小兵在前头开路,身后跟着周然。
周然看了一眼南阳皇,扭头道:“你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小兵低头行礼,虔诚的出去了。
对于秦家来说,周然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秦家上至秦砺,下至家奴,无一不对他感恩戴德。
只不过秦砺和秦彻正在安静养伤,毕竟南阳皇不敢对大庆的皇子下毒手,对秦砺父子却是往死里打的。
至于秦樱,见到兄父还活着,又欣喜又心疼,正忙着照顾他们呢,否则也跟着周然过来了。
“住在这里可是委屈您了,陛下的亲兵还在来的路上,估计得过两日,您才能住进京城的天牢。”
周然唇角微勾,淡淡道。
孙家不是自己人,吴家没个像样的地牢,只有秦家有,而且着老东西将秦砺父子折磨得这么狠,不扒层皮,他是走不出秦家的。
“呸!”
南阳皇顾不上形象了,满头乱糟糟的白发,冲着周然就是一口浓痰。
“你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时到今日,南阳皇就是再春,也该看明白周然的谋划了。
只是可惜,当日朱幕逃跑得太早,否则若是看见吴少桉是怎么死的,也就不会让南阳皇上当了。
周然眸子微凛,道:“兵不厌诈,成王败寇,你伏诛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罢他头也不回嘚离开,留下南阳皇在原地无能狂怒。
“咳……咳!……”
南阳皇喊了几嗓子之后,急火攻心,竟然吐血了。
他身体被枷锁固定在墙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一对混浊的老眼垂直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完了。
他的南阳也完了。
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儿子能不能撑起事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大庆帝拿捏。
不……或许他们会自相残杀吧。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南阳皇眸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就这样在漆黑潮湿的地牢里低垂着脑袋,如同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轻的呼唤在门口响起。
“父皇?父皇?”
南阳皇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后脖颈的木枷锁磕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他一双老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
他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小儿子孙偃的声音!
“偃儿,你在哪儿?!”
只听孙偃压低声音道:
“父皇,我绕开了秦家的巡防,偷偷进来了,现在就在地牢门口,但是我没有钥匙。”
闻言,南阳皇的眼眶瞬间湿润,嘴唇哆哆嗦嗦道:
“只有你一人来救朕吗?”
孙偃立刻道:“对,只有我一人,几个哥哥都怕连累自己,二哥已经连夜逃回南阳了,三哥找地方躲起来了,还拦着我不让我救您……”
南阳皇冷笑一声,道: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些不争气的东西!”
孙偃赶忙安慰道:“哥哥们也只是一时糊涂,父皇千万不要生气,您的龙体要紧!”
南阳皇心中一阵感动,看着门口道:“偃儿你放心,只要朕能出去,立刻立你为太子!”
门外,趴在门缝上说话的孙偃虎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忍不住扬起。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他佯装担忧道:“我只希望父皇能平安,太子非我所求,只是……”
“你说就是。”
孙偃舔了舔嘴唇,故作为难道:“只是眼下南阳群龙无首,几个哥哥必然会为了皇位争斗起来,内忧外患之下,我怕……”
门内穿出南阳皇苍老的声音,在经历过被生擒的奇耻大辱后,他一下子颓废了许多:
“无妨,他们虽然不争气,但大敌当前,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闻言,孙偃眉头微皱。
难不成老东西对自己起疑心了?
他眼珠子一转,决定来点狠的:
“父皇说得对,只是儿臣来的路上,偶然听到秦家的人说,要用您要挟哥哥们割地赔款,好像还要分别拉拢,让几个哥哥彻底反目……”
南阳皇猛地一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