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今晚我回候府,撞见爹娘跪拜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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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九黎的鞋底几乎要磨穿青石板。

侯府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铁链缠了三匝,月光在锁扣上凝出冷霜。

她记得往日这时候,守门的张叔该靠在门墩上打盹,可此刻门楼下空无一人,连灯笼都熄了,只余下门缝里漏出的昏黄光线,像只独眼在暗处窥视。

砰!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混着二夫人的尖嗓:搜!

连床板都给我掀开!姜九黎后槽牙咬得发酸——方才在宗庙地宫,李七追着她要抢龙脉图,现在侯府又闹得鸡飞狗跳,这两桩事,怕不是一根藤上的毒瓜。

她绕到西墙根,借力跃上青瓦。

瓦砾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过心口那股钝痛——谢危的信还揣在怀里,鹤顶红三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她蹲在屋檐下,顺着熟悉的路径摸向内院,直到看见正厅窗纸上晃动的人影。

窗缝里漏出的光刺得她眯起眼。

姜尚书和沈氏直挺挺跪着,后背绷成两张弓。

对面站着个穿玄色蟒袍的男人,腰间玉牌坠着金线,在烛火下泛出冷光——是九千岁!

姜九黎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她在现代玄学界混时,听同行说过这号人物,大昭最阴毒的权宦,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九千岁。

臣愿献上凤凰胎衣,换九千岁赐予长生丹。姜尚书的声音发颤,像片被风吹皱的纸。

九千岁的笑声像刮过冰面:姜尚书当本督是三岁孩童?

你那嫡女是重生凤凰,胎衣早被她自己收走了,你献的......他抬手敲了敲案几,怕不是侯府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从冷宫捡的破布?

厅外的风突然打了个旋。

姜九黎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看见一名侯府护卫抬着黑箱上前,箱盖掀开的刹那,那片染着暗红的破碎胎衣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正是她上月在冷宫枯井里找到的!

当时她以为是真千金遗漏的旧物,如今看来,侯府上下早知道她是假的,连她替真千金挡的那些灾,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你们......她喉间泛起腥甜,指甲几乎要戳穿掌心。

别看了。

低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姜九黎猛地转身,赵五不知何时站在廊下,药囊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响。

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未燃尽的艾草,火星子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我在院外守了两刻钟,他们派了三个暗卫在你房里布毒香,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姜九黎的袖中飞针已经对准他的咽喉。

赵五没躲,反而将艾草往地上一掷:太医院的人追你到宗庙时,我往李七的银针上抹了麻醉散。他的声音沉了些,那孩子......靖王,他让我护着你。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她心口。

姜九黎想起地道里赵五转交的信,想起谢危幼体时歪歪扭扭的字迹,终于收了飞针:毒香是什么?

曼陀罗混着鹤顶红,烧起来是甜腻的茉莉香。赵五摸出个青瓷瓶抛给她,这是解药,不过......他指了指正厅方向,他们要的是你暴毙的死状,就算解毒,明天也得装昏迷。

姜九黎捏紧药瓶,转身往自己院子跑。

她的房间门窗紧闭,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甜香。

姜九黎撞开门的刹那,香炉里的紫烟腾地窜起三寸——果然是曼陀罗!

她抄起案上的茶盏砸过去,青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火星子在香灰里噼啪作响。

爆炎符!

黄纸在掌心燃起赤焰,她反手拍在门框上。

符咒腾起的热浪卷走残烟,又迅速熄灭,只余下焦黑的符印。

姜九黎蹲下身,指尖沾了点香灰——三日因果的画面在眼前炸开:明日卯时三刻,她会倒在床前,七窍流血,侯府对外宣称她染了时疫,连棺材都要连夜抬去乱葬岗!

好个斩草除根。她扯下床头红绸,三两下结成八卦阵图,又摸出腰间罗盘按在阵眼上。

罗盘突然发烫,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那里是正厅的方向,姜尚书和沈氏还在跟九千岁说话,声音像针一样刺进来:等那贱人死了,我们就说她私通外男,污了侯府名声...

私通外男?姜九黎冷笑,将最后一道镇厄符贴在梁上。

这一夜她没合眼。

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脚步声。

姜九黎躺回床上,屏住呼吸——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听见院外护卫压低的大人到了,能听见姜尚书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咯吱声。

醒了吗?

床幔被掀开的瞬间,姜九黎咳地喷出一口黑血。

她的手虚虚搭在床沿,指尖泛着青灰,眼尾却悄悄上挑——姜尚书的官靴停在她面前,绣着金线的蟒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九黎?姜尚书的声音带着点慌乱。

姜九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三日因果的画面又涌上来:姜尚书昨夜跪在九千岁跟前,用她的生辰八字换了半颗长生丹;他今早特意穿了新官靴,打算等她咽气就去太医院领赏......

爹。她扯出个笑,你可知我昨夜看见什么了?

姜尚书的手腕猛地一颤。

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扣得死紧,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你......你病糊涂了。

我看见你跪在九千岁跟前,献我的胎衣换长生丹。姜九黎的指腹碾过他腕间的青筋,我还看见你打算说我私通外男,让侯府清清白白把我扔去乱葬岗。

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姜尚书突然吼起来,当年老夫人说真千金有凤凰命,要找个假的挡灾,我们养你十几年,已经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姜九黎想起十岁那年她替真千金喝了毒汤,在鬼门关爬了三天三夜;想起十五岁她被真千金推下荷花池,姜尚书站在岸边说九黎最懂事,不会怪妹妹;想起昨夜谢危的信里,二夫人房里那半瓶贴着补药标签的鹤顶红......

她松开手,姜尚书踉跄着后退两步,官帽都歪了。

很好。姜九黎闭上眼,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会记住今日。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惊起几只麻雀。

姜九黎维持着昏迷的姿态,听着姜尚书慌乱的脚步声远去,听着婢女们窃窃私语姜姑娘怕是不行了,听着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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