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联盟驻地的帐顶,沾着晨露的信就被侍从捧了进来。
羊皮纸边缘还凝着细小的水珠,顺着侍从颤抖的指尖往下淌——他前夜亲眼见过亨利的实验室爆炸,此刻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的尾音:艾琳大人,这信...是从马厩草料堆里捡的。
艾琳正用银匙搅动红茶,匙柄突然磕在瓷杯沿上发出脆响。
她垂眸时,眼尾的碎钻在晨光里晃了晃——那是用秘银粉点的炼金标记,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启动微型实验室的暗纹。
指腹触到信封背面凸起的纹路时,她瞳孔微微收缩:是凸版印刷的触感,说明写信人用了特殊模具,生怕被追踪到笔迹。
拆开信封的瞬间,几片枯焦的月光草碎叶簌簌落在案上。
艾琳盯着那抹灰绿,喉间泛起冷意——这种只在极北冻土生长的药草,她上周刚让学徒去黑市扫货,整个联盟能弄到的不超过三个人。
信纸上的墨迹未干,凑近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分明是用掺了火药粉的墨水写的,故意要让她闻出威胁的火药味。
劝你停手,否则下一个爆炸的,是你的实验室。
最后一个室字的墨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艾琳的指尖在纸背轻轻一按,羊皮纸下立刻浮现出压痕——这信在送进来前被人反复折过,折痕正好卡在停手二字上,显然是要让她第一眼就看见最具威胁的部分。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
埃莉诺的声音像银铃般撞进来:父亲!
您不能现在去找艾琳大人!紧接着是菲利普沉稳的脚步声,皮靴碾过碎石子的声响比平时重了三分。
进来。艾琳将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袖口的暗袋。
她知道,该来的动摇,终于要来了。
会议帐里的气氛比预想中更沉。
十二张雕花木椅坐了七人,平时总爱凑在艾琳身边的几位年轻贵族今天都缩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面的纹路。
菲利普的金纹领结歪了半寸,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他女儿埃莉诺正站在他身后,攥着他的肩膀,发梢都在微微发抖。
诸位是为匿名信来的?艾琳端起茶盏,却没喝,只让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
她注意到西蒙的指尖在桌下敲出摩斯密码:三票动摇,两票观望。
艾琳大人,说话的是铁矿主卡文,他的络腮胡沾着酒气,不是我们不信任您...可惩戒所的人都摸到黑塔镇了,现在又有神秘组织威胁实验室...他瞥了眼菲利普,菲利普大人昨天还说要把女儿许配给您的骑士队长,今天就
住口。菲利普猛地拍桌,茶盏跳起来又落下,溅出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暗黄的渍。
他转向艾琳时,眼底的血丝像蛛网:我只是担心,他们既然能弄到月光草,就说明我们内部有眼线。
父亲!埃莉诺急得跺脚,发间的魔法石吊坠闪着淡蓝微光,艾琳大人连亨利的阴谋都识破了,难道还对付不了几封恐吓信?
帐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艾琳看着菲利普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雪地里,这位老贵族把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说炼金术不该被埋在火刑架下。
她放下茶盏,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这是启动炼金术之眼的暗号。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流动的分子结构:菲利普的金袖扣是掺了微量秘银的合金,卡文的酒气里混着曼陀罗花粉(难怪他说话带颤音,被下了轻微致幻剂),连桌布的经纬线都在诉说着这是从教会工坊偷运出来的。
诸位,艾琳的声音突然甜得像蜜,不如跟我去趟玫瑰村?她站起身,裙角扫过西蒙的手背——那是让他查曼陀罗来源的暗号,我新制的伤药刚好要试效果,听说村长的小孙子摔断了腿。
玫瑰村的晨雾还没散完,艾琳的马车就碾着碎石路进了村。
村口的老榆树下,七八个村民正围着个哭嚎的男孩——他的右腿肿得像根紫萝卜,母亲急得直抹眼泪。
让开。艾琳蹲下身,指尖掠过男孩的小腿。
炼金术之眼自动解析出骨裂的位置,她从腰间的微型实验室里取出玻璃管,淡绿色的药剂滴在伤处,立刻腾起细密的白烟。
男孩的抽噎声戛然而止,他瞪圆眼睛:不疼了!
奶奶的风湿膏都没这么快!
这是用风信子根和冰蚕分泌物提炼的,艾琳将剩下的药剂塞进母亲手里,每天涂三次,三天就能下地跑。她转身看向围观的村民,还有谁需要治?
老约翰的咳嗽?
玛丽的刀伤?
晨雾里响起抽鼻子的声音。
老约翰颤巍巍挤到前面,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旧疤:我这是二十年前被教会骑士砍的...能去疤吗?
艾琳取出另一管药剂,透明液体抹在疤上,肉眼可见那道狰狞的伤痕淡了下去。
老约翰突然跪下来,额头碰着泥地:教会说炼金术是邪术,可邪术能让人不疼吗?
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再看见孙儿的笑脸吗?
人群轰然跪下。
埃莉诺举着魔法灯记录这一幕,眼泪砸在灯座上:艾琳大人,他们的欢呼声...比我见过的任何魔法都亮。
记录影像被带回联盟驻地时,会议帐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卡文的络腮胡上沾着晨露——他显然跟着去了村里,此刻正拍着桌子喊:老子昨天喝多了说浑话!
谁要动摇谁就是狗娘养的!菲利普的金领结不知何时正了,他笑着递给艾琳一杯酒:我让人查过,匿名信的羊皮纸产自南边的黑市,和惩戒所的秘信材质一样。
夜露沾湿帐帘时,敲门声比晚风还轻。
雷恩的剑先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帐内烛火一跳。
艾琳按住他的手腕,能摸到他脉搏跳得像战鼓——这个向来冷静的领主,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真实的情绪。
推门的瞬间,硫磺味先涌了进来。
来者穿一身黑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他的右手戴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扭曲的荆棘纹,在炼金术之眼下,金属分子正以诡异的频率振动——那是被施加了追踪咒的特征。
艾琳·黑曜,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你该知道,有些组织,不是靠几瓶伤药就能对付的。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影像石,昨天玫瑰村的戏码不错,可惜...他突然笑了,三天后,你会连哭都来不及。
雷恩的剑彻底出鞘,剑尖抵住男人咽喉时,艾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放他走。她盯着那枚戒指,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男人离开后,艾琳的炼金术之眼开始高速运转。
戒指的青铜里掺了微量血铁矿,这种矿石只在教会的秘密矿脉出产。
她翻出西蒙昨夜送来的情报——黑塔镇酒窖里的信,惩戒所的骨刃徽章,还有亨利最近频繁派去边境的商队...所有线索在眼前连成一张网。
雷恩,她将解析结果递给丈夫,加强驻地防御,把魔晶炮架到西墙。
西蒙,派三个暗卫跟着亨利的商队,我要知道他们运的到底是货物,还是...她顿了顿,内应。
菲利普突然起身,腰间的骑士勋章撞出清脆的响:我的银月骑士团今晚就能到,他们守过三次边境,对付突袭最在行。他看向艾琳,眼神像当年在雪地裹她披风时一样坚定,炼金术不该被埋在火刑架下,而我们...要做托住它的手。
深夜,艾琳独自爬上驻地高塔。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发间的秘银标记闪着冷光。
她望着远方阴沉的天空,那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罗兰的组织在边境集结,是亨利的商队在夜色里潜行,是即将到来的风暴前的最后平静。
她摸出袖口的匿名信,在月光下,信纸背面的压痕终于显形——那是用特殊药水写的小字:黑塔镇的秘密,你知道的太少。
艾琳将信纸揉成一团,任它被风吹向远方。
她转身时,塔下传来雷恩的声音:需要我让人准备夜宵吗?
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不用,她望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嘴角扬起锋利的笑,等打完这一仗,我要让整个大陆都知道...敢动我的实验室,代价是什么。
晨光爬上塔尖时,艾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她望着远方越来越浓的阴云,指尖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藏着微型实验室的启动按钮,藏着能颠覆整个时代的炼金科技,藏着,所有敌人都将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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