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鱼肚白刚漫过山尖,艾琳的手指就戳进了橡木桌的裂缝里。
昨夜她在阁楼实验室熬了整宿,眼下泛着青黑,却仍撑着下巴盯着摊开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魔法森林的传说:食人藤蔓会绞碎金属甲胄,毒雾能腐蚀魔纹剑,还有会模仿人声的诱捕鸟……炼金术之眼在她眼底流转成金,将所有危险信息拆解重组,最终凝成三个猩红大字:「无万全」。
药剂准备好了。雷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玄铁胸甲擦得发亮,披风下摆还沾着黎明前的露水。
艾琳抬头时正看见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玻璃试管,指节擦过她昨晚随手丢的腐蚀剂瓶,却像完全没察觉那能融化皮革的酸性液体,麻痹剂十支,闪光弹七颗,抗毒血清按三队人分量调配。
不够。艾琳突然站起来,发梢扫过桌上的蒸馏器,狼群可能有感知魔法,蜘蛛的毒液是神经毒素,树人长老......她的声音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炼金挂坠——那是用暗影领铁矿熔铸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必须留三支强化药剂给你。
雷恩的眉峰动了动,没有反驳。
他身后的马克正往腰间挂短刀,刀鞘磕在木柱上发出闷响:领主大人,护卫队集合了。青年的喉结上下滚动,虽然强装镇定,但握刀的手背绷出了青筋——他才刚满十七岁,三个月前还是个在麦田里追兔子的少年。
艾琳抓起桌上的皮质药箱,金属搭扣扣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嗒。
她瞥向窗外,杰克正带着剩下的护卫在镇门口堆拒马,艾丽往每个守卫怀里塞热乎的麦饼,晨雾里飘着烤洋葱的香气。如果我们三天没回来......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又清了清嗓子,让杰克把妇孺都藏进地窖,克莱恩要的是镇民的命,不是废墟。
雷恩的手掌覆上她后颈,体温透过粗麻衣领渗进来:不会三天。他的拇指轻轻按了按她耳后的凹陷——那是昨夜翻教堂管道时被铁片划破的小伤口,魔法森林的入口在迷雾谷,我十二岁时随父亲打猎去过。
马克突然扯了扯斗篷下摆:出发吧,雾要散了。他的声音发颤,却用力把剑拔出来半寸,金属摩擦声像根细针,刺破了阁楼里紧绷的空气。
队伍是在晨雾最浓时离开的。
艾琳走在中间,药箱压得左肩发酸,却能听见前面护卫甲胄的轻响,后面马克的皮靴踩断枯枝的脆裂。
迷雾裹着松针的苦香,沾在睫毛上化成细小的水珠,她眨了眨眼,炼金术之眼突然捕捉到左侧十米处的异动——灌木丛的叶子在无风自动。
狼!最前面的护卫吼了一嗓子,话音未落,灰影便从雾里扑了出来。
那狼足有小牛犊大,獠牙上挂着涎水,左眼泛着妖异的幽蓝,正是传说中被黑魔法污染的影狼。
艾琳的手本能地探进药箱,摸到麻痹剂的玻璃管,指尖刚要拔塞,右边又窜出两只狼,目标直取她的咽喉。
退后!雷恩的剑划出银弧,第一只狼的前爪被削去半掌,惨嚎着撞进雾里。
马克的短刀砍中第二只的侧腹,却被那畜生甩尾扫得踉跄,刀身深深嵌进树干里拔不出来。
艾琳咬着牙拧开药剂,紫色液体泼向狼群中心——炼金术之眼早已解析出它们的神经节点,白雾腾起的瞬间,三只狼同时僵在原地,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补刀!雷恩的剑刃没入第三只狼的心脏,血花溅在他的护腕上,像朵正在盛开的红梅。
马克踹开压在腿上的狼尸,额角的伤口正往下滴血,却咧开嘴笑:这药......比我阿爸的麦酒还管用!
雾散得很快。
当阳光穿透树冠时,众人终于看清了魔法森林的真容:巨树的枝干盘结成穹顶,藤蔓像绿色的瀑布垂下来,地面覆盖着荧光苔藓,每一步都踩出幽蓝的星子。
艾琳的炼金术之眼突然刺痛——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魔法粒子,像被揉碎的星光,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灼烧感。
小心。雷恩的声音比之前更沉,他的剑始终未入鞘,这里的魔力浓度...
嘶——
马克的惊呼声截断了他的话。
众人抬头时,正看见半空中垂落一张蛛丝巨网,网中心趴着的怪物足有圆桌大小,八只复眼泛着冷光,口器开合间滴下的毒液在地上腐蚀出青烟。
它的目标是落在队伍最后的马克,八条腿划着空气扑下来时,带起的风掀翻了艾琳的药箱,玻璃管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艾琳扑过去拽住马克的斗篷,后背贴上潮湿的树干。
她摸到最后一颗闪光弹,手指几乎要捏碎金属外壳,用力掷向蜘蛛的复眼——刺目的白光炸开,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撞断三根手腕粗的藤蔓。
雷恩的剑已经到了,第一剑挑断左前腿,第二剑削掉右后腿,蜘蛛瘫在地上抽搐,毒液溅在他的披风上,立刻烧出几个焦黑的洞。
领主大人!马克踉跄着去扶他,却被雷恩甩开。
艾琳蹲在地上捡药剂,指尖碰到一片黏腻的蛛丝,炼金术之眼瞬间解析出成分:强酸性,含致幻剂。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如果刚才那只蜘蛛再快半秒......
外来者们。
苍老的声音像树根在地下摩擦,震得树冠的露珠簌簌落下。
众人抬头时,最前方的巨树正缓缓生长出人形:粗粝的树皮组成躯干,藤蔓缠绕成手臂,头顶的枝桠支棱着,像顶缀满绿叶的王冠。
他的眼睛是两个幽深的树洞,却让艾琳无端想起教堂彩窗里的神——不是慈爱,是审视。
你们为何闯入我的领地?树人长老的声音里裹着松脂的香气,却比冰锥还冷。
艾琳站直身子,药箱在她臂弯里硌出红印。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却强迫自己扬起下巴: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保护被教会迫害的镇民。她掀开药箱,露出排列整齐的药剂,我是炼金术师,能用这些证明诚意。
树人长老的枝桠轻轻晃动,树洞般的眼睛扫过众人。
马克的短刀还在滴血,雷恩的剑刃上沾着狼血,艾琳的发梢粘着蛛丝——他忽然发出类似叹息的沙沙声:每个闯入者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艾琳的手心沁出冷汗,正要说什么,却见长老的藤蔓突然指向森林深处:但我给你们机会。
沿着这条小径走三里,若能通过我的考验......他的声音渐低,树冠突然投下大片阴影,现在,出发。
小径在荧光苔藓间若隐若现,尽头被藤蔓编成的拱门挡住,门后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像是某种魔法陷阱被触发的轻响。
艾琳看了眼雷恩,他的表情依旧冷硬,却悄悄朝她点了点头。
马克握紧短刀,指节发白,却率先迈出了脚。
晨雾完全散了,阳光透过树冠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斑。
而在藤蔓拱门之后,未知的危险正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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