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炼金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上流淌，艾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杰森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老科恩的面粉里掺了曼陀罗，她今早还尝过厨房新烤的麦香面包，那股甜津津的松软原是致命的毒。
更棘手的是雷恩的话：储备撑不过七天。
她望着操作台上那半瓶龙血草汁，汁液里浮动的荧光像极了领地矿坑里的磷火。
七天，足够教会的黑骑卫踏平山路，足够暗桩在面粉、水晶砂里埋下更多毒，却不够从极北之地运来新的资源。
但炼金术之眼在她眼底发烫，那些被丢进废料堆的碎铁、织补过三次的旧麻布、煅烧失败的玻璃渣，突然在视野里浮现出流动的分子结构。
艾伦。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冷凝管，去请彼得大师来实验室，现在。
艾伦的皮靴声刚消失在走廊，实验室的木门就被敲出急促的响。
彼得裹着沾着铁屑的皮围裙挤进来，灰白的络腮胡上还粘着半块焊锡：听说您要搞什么资源循环？
艾琳小姐，我昨天刚修完锻铁坊的风箱——
看这个。艾琳拽着他走到废料堆前，炼金术之眼蓝光暴涨。
碎铁的原子结构在两人眼前立体呈现，断裂的金属键像被扯散的银线，普通熔炉需要龙血草助燃才能重熔这些废铁，但我的眼睛能找到它们最脆弱的分子节点。她指尖轻点空气，断裂处突然泛起金色微光，彼得大师，您能设计一套齿轮组，用蒸汽推动捶打这些节点吗？
彼得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蹲下来，粗糙的手指几乎要贴上悬浮的原子模型：这...这是把炼金解析和机械冲压结合？
可蒸汽压力不够精准——
用龙血草汁调和的秘银弹簧。艾琳转身从试剂架取下小瓶，我改良了配方，弹簧收缩时能产生十倍于普通钢材的爆发力。她将瓶子塞进彼得手里，金属碰撞声脆得像冰裂，您负责机械结构，我负责能量核心，三天后我要看到第一台原型机。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实验室的蜡烛就没熄过。
彼得的锤子声和艾琳的捣药声此起彼伏，碎铁在冲压下发出呜咽，旧麻布被解析出纤维素分子重新编织成线。
第四天黎明，当第一块泛着暖光的再生铁锭当啷落在操作台上时，彼得的皮围裙已被汗水浸透，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艾琳小姐，这不是循环，是...是点石成金。
不，是让资源自己生长。艾琳摸着铁锭上细密的锻打纹路，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现在需要原材料。她转向艾伦，后者正抱着一摞图纸候在门边，去把这套技术的简化版带给卡尔，就说用他仓库里的所有废矿渣，换领地未来三年的炼金制品优先购买权。
卡尔的商队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这个总爱摸胡子的胖商人掀开车帘时，阳光正照在他怀里的再生铁锭上。
他用镶着宝石的指甲刮了刮铁面，又凑上去闻——没有龙血草燃烧后的焦糊味，只有金属特有的清冽。好东西。他的小眼睛眯成两条缝，但废矿渣我有，可你们要的水晶砂、龙血草...现在黑市价格翻了三倍。
所以我给您的不是技术，是垄断。艾琳将另一块再生布料拍在他掌心，粗麻纤维里竟织着若隐若现的魔法纹路，三个月后，整个大陆的领主都会求着买这种会自动修复的布料。
而您，她前倾身子，炼金匕首的寒光划过卡尔的下颌，会是唯一能提供原材料的人。
卡尔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大笑起来，震得肚腩上的金链子直晃：艾琳小姐，我喜欢和聪明的人做生意！他挥挥手，身后的马车开始卸货，水晶砂在阳光下闪着星子，龙血草的甜腥气混着新麦的香——原来他早让人截下了老科恩那批有毒的面粉。
领地的锻铁坊重新响起轰鸣。
艾琳站在城墙上，看工人们用再生铁加固箭塔，用再生布料修补旗帜。
雷恩的披风掠过她身侧，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商队，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柔软：你总说炼金术是科学，但我觉得更像...希望。
希望是留给活人的。艾琳转身时，风掀起她的发，露出耳后新纹的炼金阵，教会的黑骑卫还有三天到。
话音未落，护城河方向传来铜锣的脆响。
守卫的喊声响彻云霄：城门外来了个穿银袍的！
说是...说是枢机主教的使者！
艾琳眯起眼。
晨光里，那抹银白像把淬毒的刀，正缓缓刺向领地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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