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城墙上拉出冷硬的影子，艾琳的皮靴踏过青石板时带起细碎的回响。
速构仪的机械臂贴着她后背，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管道里的紫雾正随着她的呼吸节奏起伏——这是她用炼金术绑定的战斗伙伴，此刻正根据她金瞳中解析出的刺客位置调整着出砖角度。
夫人！守在西墙转角的卫兵刚要行礼，喉咙突然被艾琳按住。
她金瞳微眯，二十步外的灌木丛里，三簇硫磺味正随着夜风飘过来。
那是火折子特有的气味，混着铁锈与皮革的腥，和教会黑骑卫靴底的蜂蜡味如出一辙。
退到弩车后面。她低声说完，手指在机械臂的控制键上快速敲击三下。
速构仪立刻发出蜂鸣，最前端的砖槽弹出一块菱形石砖，表面的风纹阵在月光下泛起银芒——这是她改良的绊马砖，能在接触地面瞬间展开网状结界。
第一声惨叫几乎与石砖落地同时响起。
灌木丛里窜出的黑影被结界绊得踉跄，短刀砍在结界上迸出火星。
艾琳反手摸出爆炎弹，指腹擦过弹身的刻纹时，金瞳里已经解析出二十个刺客的站位：七个在前排持短刀，五个背着火折子，剩下八个缩在最后——为首那个腰间挂着青铜十字徽章，刀鞘上的刻痕是教会特有的审判之链纹样。
杰森。她默念这个名字。
三天前情报员截获的密信里，这个刺客组织头目的悬赏令还压在她书桌最下层。
当时她在名字上画了个圈，旁边写着活要见人。
速构仪的机械臂突然扬起，第二块砖精准砸向左侧刺客的手腕。
骨头碎裂声混着短刀落地的脆响，艾琳趁机甩出爆炎弹。
紫色火光炸开的瞬间，她看见前排刺客脸上的慌乱——他们没想到领地的防御不是靠人多，而是会自己动的墙。
分散！
找掩体！杰森的吼声像生锈的锯子。
他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黑色斗篷下露出精铁护心镜，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伤疤，正是密信里描述的特征。
艾琳注意到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这是长期使用淬毒武器的症状，皮肤已经被毒素侵蚀。
夫人小心！艾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守卫队的弩箭擦着艾琳耳尖射向杰森，却被他反手甩出的飞刃打偏。
艾琳弯腰躲过杰森的突刺，速构仪的机械臂适时挡在她身前，金属与刀刃碰撞的火花溅在她脸上。
她闻到焦味，知道机械臂外层的防火涂层被划破了，但没关系——这正是她要的破绽。
雷恩！她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破绽。
杰森的刀尖已经抵住她锁骨，却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瞳孔骤缩。
一道黑影从城垛上跃下，带锯齿的重剑划破夜风，精准砍向杰森持短刀的手腕。
你怎么...杰森的话被重剑入肉的闷响截断。
雷恩的剑锋没有留情，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短刀当啷落地，艾琳趁机用炼金绳索捆住他的脚踝——那是用蛛丝和秘银混纺的，连龙鳞都能割破。
我答应过。雷恩扯下杰森的斗篷，重剑抵住他后颈，她的领地，我不会让任何人踏进一步。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铁，艾琳却注意到他扫过自己锁骨时，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那里有杰森刀尖划过的红痕，不深，但足够让他皱眉。
教会给了你们什么？艾琳蹲下来，指尖按在杰森被挑断的手筋上。
金瞳里，他的痛觉神经正在疯狂传递信号，冷汗顺着伤疤往下淌，把护心镜都打湿了。黄金？
爵位？
还是...她笑了，圣水？
他们没告诉你，我的爆炎弹里掺了圣水克星？
杰森的嘴还硬着，但喉结已经在抖。
艾琳打了个响指，速构仪的机械臂递来一支玻璃管，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这是她用曼陀罗和记忆草调的，能让人在剧痛中说真话。
三息。她把玻璃管凑到杰森鼻前，不说的话，你会梦见自己被绑在火刑柱上，而我往你喉咙里灌爆炎弹的原料。
第一息，杰森的伤疤开始抽搐；第二息，他的牙齿咬出了血；第三息，他终于崩溃：枢机主教说...说你们建城墙是要造反！
他要在城墙建好前烧了工地，烧了那个会吐砖的铁怪物！
艾琳的金瞳闪过冷光。
她早料到是教会，但亲耳听见还是让她胸口发紧——三天前刚砌好的孤儿院墙基，昨天才架起来的铁匠铺屋顶，原来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带他去地牢。她对艾伦说，让老约翰用炼金术锁他的声带，别让他咬毒自杀。艾伦点头，拖着杰森离开时，杰森的血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红痕，像条垂死的蛇。
需要加固防御。雷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已经擦干净重剑，剑鞘碰撞的声音很轻，他们能摸到西墙，说明岗哨的视野有盲区。
艾琳转身，看见月光在他发梢镀了层银。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眼睛——深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她沾了火药的脸，还有远处速构仪还在吐砖的机械臂。
我打算在四个墙角建炼金瞭望塔。她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图纸，是早上和彼得讨论的草稿，塔顶装探光水晶，能照穿五百米内的阴影。
城墙再加一层岩钢砖，普通刀剑砍不穿。
雷恩接过图纸，指腹划过她画的速构仪改良图：需要多少材料？
卡尔商行的秘银矿脉。艾琳咬了咬嘴唇，上次他说要拿三车魔晶换我的爆炎弹配方，现在看来
我派影卫护送。雷恩突然打断她，明天就走。
艾琳抬头，看见他耳尖微微发红——在月光下不太明显，但她的金瞳能捕捉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我而不是领主，像在说...某种承诺。
还有这个。她从实验室带来的木匣里取出小瓶，里面的液体泛着幽蓝的光，用炼金术之眼解析了狼人的追踪腺体，这瓶显形剂能让隐藏的敌人在月光下现形。她晃了晃瓶子，蓝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彼得说今晚就能量产。
雷恩伸手碰了碰瓶颈，指尖的温度透过玻璃传到她手上：你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艾琳刚要笑，城楼上的号角突然响起。
值夜的卫兵举着灯笼跑下来，手里攥着封染了蜡的信——火漆是教会的十字纹，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
夫人，城门外的乌鸦脚边绑的。卫兵的声音发颤，信里...信里说...
艾琳撕开封蜡，羊皮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的：停止建造，否则下一次，火会烧到你床上。
她的金瞳骤然收缩。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风卷着血腥气钻进衣领。
雷恩的手立刻按在她后背，像道温暖的墙。
他们急了。她把信折好收进胸口，抬头时脸上又扬起那种带刺的笑，急到等不及用乌鸦传信。
需要我去烧了枢机主教的礼拜堂？雷恩的声音还是冷的，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这个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艾琳摇头，金瞳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卡尔商行的秘银，比火烧礼拜堂有用。她摸了摸腰间的爆炎弹袋，我明天亲自去。
雷恩的瞳孔缩了一下，但没反对——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她自己去做。
乌云散去时，速构仪的机械臂还在吐砖。
新砌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淡紫，像道不可逾越的结界。
艾琳望着城墙外的黑暗，那里有教会的阴谋，有未拆的威胁，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
但她知道，只要这面墙还在长高，只要速构仪的机械臂还在动，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终究会看见——
他们以为能摧毁的，早已变成更锋利的刀。
而她，要亲自去拿更锋利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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