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后的第七天，艾琳蹲在炼金实验室的铜釜前，正用银勺搅动着淡蓝色的药剂。
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混着面包房烤松饼的甜香飘进来。
她搁下银勺，指尖刚碰到门环，就听见隔壁裁缝铺的玛丽太太拔高了嗓门：你说那黑发黑眼的外乡女领主？
我家汤姆昨天见她在药铺后巷念咒！
念完那伤兵的伤口就冒黑气——
嘘！另一个压低的声音，教会的人说那是黑暗魔法！
艾琳的指尖在门环上顿住。
炼金术之眼自动展开，透过木墙捕捉到巷口三个妇人的影子：穿灰布裙的是屠夫的妻子，攥着菜篮的是磨坊主的儿媳，最中间那个围靛蓝围裙的...是老玛莎的远房侄女，前天刚帮着给伤兵送过药。
她们三天前还来领免费的止血粉。露西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蜂蜜饼，昨天开始就不接我递的热汤了，今天早上我去井边打水，听见王二家的小儿子唱黑魔女，啃人脑。
艾琳转身时，实验台的铜灯在她眼底投下冷光。
她摸出颈间的银钥匙——那是连接微型实验室的装置，金属贴着皮肤泛着微凉。去把乔治和亨利叫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剑尖，顺便让索菲亚留意伤兵区的动向，教会最擅长从脆弱处下刀。
半小时后，实验室的橡木桌被推到中央。
乔治抱着一摞羊皮卷冲进来，发梢还沾着锯木灰——他刚在工坊改良新一批爆裂弹的引信。
亨利则端着银盘，上面摆着三杯加了薄荷叶的麦酒，袖口沾着墨水渍：我让领地里的游商去周边城镇打听了，谣言是从三天前开始扩散的。他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昨天在西边村口捡到的，用教会的圣歌体写的。
艾琳接过纸条。
炼金术之眼扫过墨迹的瞬间，分子结构在视网膜上展开：掺了紫甘蓝汁的墨水，混着少量龙血树树脂——那是教会文书专用的防伪配方。
她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玛格丽特。
谁？露西咬着饼抬头。
教会派来的圣歌使。亨利推了推金丝眼镜，三年前在北方领主婚礼上见过，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上回教会围剿异端，就是她在镇广场念了段魔女引诱孩童的故事，结果村民自发烧了巫师的房子。
乔治砰地捶了下桌子：那我们现在就去抓她！
我带十个银甲兵——
抓她容易，艾琳打断他，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测谎药剂，淡蓝色液体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但要让所有人信我们，得让谣言自己碎成渣。她转向亨利，你去整理教会这些年打压商队、私吞捐税的证据，要具体到某年月日某商队损失了多少金币。又看向露西，你和乔治今晚就把这瓶真话露改良成能掺在麦酒里的水剂——玛格丽特喜欢在酒馆说书，对吧？
露西眼睛一亮：明白！
等她说到艾琳用婴儿血炼金时，喝了酒的听众会自动喊放屁！
还有杰拉德。艾琳翻开羊皮卷，上面画着周边领主的势力分布图，这个贪心的老狐狸，上周还派人来讨爆裂弹的图纸。她抬眼看向门口——雷恩的黑披风正扫过门框，甲胄上的血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却仍带着战场的冷硬气息。
我去见他。雷恩摘下佩剑搁在桌上，指腹摩挲着剑柄的狼头雕纹，他的领地缺盐，而我们刚和南方商队谈成了三车岩盐的生意。
艾琳笑了：记得把亨利整理的证据给他看，再附赠半车盐。
两日后的午后，杰拉德的城堡大厅飘着松木香。
雷恩站在铺着熊皮的壁炉前，看着老领主捏着羊皮纸的手直抖——那是教会收了他三年圣税却没派过一个骑士的账单。您以为那是给神的供奉？雷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实则是教会大主教养情妇的脂粉钱。
杰拉德的胖脸涨得通红，突然一拍桌子：那玛格丽特昨天还来我这儿，说你们要联合北方蛮族！
所以我带了这个。雷恩打了个响指，随从捧着银盘进来，里面躺着块拳头大的盐晶，在阳光下泛着雪色的光，艾琳说，只要您愿意在领主议会上公开辟谣，下个月起，您的盐价降三成。
杰拉德的小眼睛眯成了缝。
他捏起盐晶舔了舔，突然仰头大笑：好！
老子这就写封信，说那玛格丽特是个会放屁的老巫婆！
同一时刻，领地东边的酒馆里，玛格丽特正站在酒桶上。
她穿一身雪白的修女服，胸口的银十字架闪着冷光：各位乡邻！
那艾琳的炼金术是和魔鬼签的契约——
放狗屁！
声音从角落炸开。
醉汉老约翰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的酒杯还滴着麦酒——里面掺了露西改良的真话露。上个月我腿断了，是艾琳用金疮膏给我接的骨！他打了个酒嗝，她的实验室我进去过，全是瓶瓶罐罐，哪有什么魔鬼！
对！磨坊主的儿子跟着站起来，我帮着搬过她的药，全是晒干的草药！
玛格丽特的脸瞬间煞白。
她抓起十字架就要念咒，门却轰地被撞开——马克带着巡逻队冲进来，银甲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教会的人私闯领地散布谣言，跟我们走一趟。
玛格丽特尖叫着要跑，却被露西一把揪住后领。想跑？露西的虎牙在阳光下闪了闪，先把你说的婴儿血交出来，我们领主的实验室可等着化验呢。
当晚，艾琳站在塔楼顶端。
月光漫过焦黑的战场，远处传来杰拉德的信使敲开邻镇城门的马蹄声。
雷恩走到她身侧，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杰拉德的信明天就能传到所有领主手里，玛格丽特的供词也录了——她承认收了教会三百金币。
艾琳望着东方渐起的薄雾。
炼金术之眼突然刺痛，她知道那是更远处的教会城堡在调集兵力。
但这次，她没有像从前那样皱眉。
她摸出怀里的羊皮卷，科技帝国四个字被月光镀上银边：被动防守的日子该结束了。
雷恩低头看她。
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颈间的银钥匙。
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艾琳转身，眼睛里跳动着比月光更亮的光：准备好你的军队。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破云穿雾的力量，我们要让整个大陆知道——
谁才是真正的规则制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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