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炼金工坊里，铜壶在炭火上咕嘟作响，蒸汽顶得木塞噗地跳起。
艾琳的指尖沾着深紫色药渍，正将最后一管暴烈药剂塞进牛皮袋——这种用焰心草和硫磺提炼的液体，能在接触空气后爆发出灼热气浪，是她专为轻骑兵准备的杀手锏。
大人，杰拉德的骑兵队催了三次。学徒捧着木匣站在门边，额角还挂着汗珠，他们说战马的蹄铁都磨薄了，就等这批药剂压阵。
艾琳将牛皮袋系紧，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炼金术之眼扫过工坊角落的天平，砝码上还粘着半粒未扫净的硝石粉——这是她凌晨三点调配烟雾弹时留下的痕迹。告诉杰拉德，再等半柱香。她扯下沾着药剂的围裙，露出颈间那枚银钥匙，把第三箱麻痹药剂搬出来，让骑兵队每人腰上别两管。
学徒应了一声，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陶瓮。叮铃哐啷的碎裂声里，艾琳忽然顿住脚步。
她望着窗外——铁匠铺的蒸汽锤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巡防队整齐的脚步声，一二一的口号声穿透夜色，像绷紧的弓弦。
该去校场了。她抓起披风搭在臂弯，经过药架时顺手抽了支提神药剂灌下。
薄荷味在喉间炸开的瞬间，工坊门被猛地推开，冷风裹着铁锈味涌进来。
是亨利，平时总梳得油亮的头发乱成鸡窝，领口还沾着酒渍——那是他白天拿着玛格丽特的面包去游说领主时留下的证据。
艾琳大人！亨利扶着门框喘气，西边粮仓的守卫说，有三个人影往吊桥方向去了。他从怀里摸出半块黑面包，正是前晚玛格丽特脚边捡到的那半块，铁刃公爵的商队上周运的松针酒，我查了，他们的商队里混着教会的暗卫。
艾琳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捏着面包的指尖泛白，炼金术之眼在视网膜上投出松针酒的分子结构——和三天前在布鲁诺酒窖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布鲁诺来了。她将面包塞进亨利手里，去把巡逻队的狼犬牵来，沿着吊桥撒雄黄粉。
亨利跑远后，艾琳抓起桌上的铜哨吹了三声。
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校场方向立刻亮起三盏红灯笼——那是她和雷恩约定的异常警报。
她裹紧披风冲进夜色，靴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响，路过城堡侧门时，正撞见杰拉德的骑兵队牵着战马列队。
艾琳大人！最前面的骑兵摘下头盔，额角的刀疤在火把下泛着青，您说的麻痹药剂——
每人两管，绑在马鞍内侧。艾琳踮脚将牛皮袋抛过去，轻骑兵的弱点在机动性，等他们冲过吊桥，用烟雾弹封路，暴烈药剂炸马腿。她的手指划过杰拉德的护腕，那里系着她亲手做的护身符，记住，闻到松针酒味就退，那是布鲁诺的标记。
杰拉德用力点头，铠甲相撞的声音里，艾琳已经跑上了城墙。
月光下，雷恩的身影正站在箭塔顶端，黑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里握着艾琳送的青铜望远镜，看见她时微微侧头，嘴角极浅地勾了一下——这个只有他们能看懂的暗号，让艾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敌军前锋还有十里。雷恩的声音混着风传来，他转身时，腰际的暴烈药剂在月光下闪着幽光，我在吊桥前埋了绊马索，拒马桩用炼金胶固定过，三匹马都撞不塌。他举起望远镜指向黑森林，西边的灌木丛里伏了二十个弓箭手，你做的致幻烟雾弹，他们每人怀里揣着三颗。
艾琳靠着城墙垛口，望着下方忙碌的士兵——有人在往箭头上涂麻醉药，有人在检查投石机的绞盘，连平时负责做饭的伙夫都在磨菜刀。
她摸出怀表，指针正指向丑时三刻。布鲁诺来了。她将亨利的情报复述一遍，他可能想先断我们的粮道。
雷恩的手指骤然收紧，望远镜的青铜边框被捏出细微的凹痕。我让卢卡斯带三十个刀盾手守粮仓。他转身时，披风扫过艾琳的手背，你给的暴烈药剂，我留了十二瓶。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我让厨子熬的姜茶，你手凉。
艾琳接过瓷瓶，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漫上来。
远处传来狼犬的吠叫，接着是金属相撞的脆响——是巡逻队和布鲁诺的手下交上手了。
她望着雷恩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被教会刺客刺伤的左肩，此刻还裹着渗血的绷带。你该去歇会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等打完这仗。雷恩将望远镜递给她，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蹭，看，东边的云层散了。
艾琳接过望远镜，视野里是满天星子，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银。
风里飘来烤面包的香气——是伙夫们连夜烤的军粮。
她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实验室里熬夜的日子，那时总觉得孤独；现在站在这里，听着士兵们的低语、战马的嘶鸣、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心里却像揣着团火。
大人！城墙下传来士兵的呼喊，布鲁诺的人被赶跑了！
卢卡斯队长说，他们砍了半块桥板，可底下铺着您给的炼金钢板！
艾琳笑了。
她转头看向雷恩，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月光落在他的眉骨上，将阴影切成好看的形状。等赢了这一仗。她摸着颈间的银钥匙，那是连接两人契约的信物，我想去黑森林里采星叶草，给你做瓶不留疤的药膏。
雷恩的耳尖微微发红。
他刚要说话，塔楼楼梯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个浑身是土的士兵扶着栏杆往上爬，胸甲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报告——士兵的声音带着颤音，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艾琳抬手止住。
她和雷恩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腰间的药剂。
夜风卷着星子落进塔楼，远处传来第一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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