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铜制壁灯在凌晨三点时最是昏黄，艾琳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几乎要爬上堆满星银矿石的木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皮纸边缘，指腹被粗糙的纸纹磨得发疼，却浑然未觉——摊开在橡木桌上的，是她用炼金术之眼扫描了三天三夜的资料，从CERN的粒子对撞机参数到NASA的量子通信协议，密密麻麻的公式与符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叩叩。
门环轻响的刹那，她的瞳孔在炼金术之眼下泛起金芒——那是长期使用能力后的应激反应。
助手艾丽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小姐，梅林阁下和领主大人到了。
艾琳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张写着第七维度的纸页压在掌心。
当她抬头时，已恢复了惯常的从容笑意，只是眼角的细纹泄露了整夜未眠的疲惫。
推开门的瞬间，穿堂风卷起半张草稿纸。
梅林的银白胡须被吹得翘起，他伸手接住那张纸，镜片后的蓝眼睛猛地一缩：这是...反物质湮灭公式？
雷恩靠在门框上，黑色披风半垂，目光落在艾琳泛青的眼尾。
他没说话，却无声地跨前半步，替她挡住了穿堂风。
坐。艾琳指了指长桌，自己率先落座。
羊皮纸在她手下发出脆响，今天叫你们来，是要坦白一件事——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工坊里的铜钟恰好敲响，当的一声撞碎了空气。
梅林的茶杯顿在半空，茶水溅在他绣着星辰纹的袖口上；雷恩的指节在桌沿微微收紧，木头上立刻出现几道细不可察的裂痕。
更准确地说，艾琳喉结动了动，我是个实验体。她掀开腕间的银镯，露出一道淡青色的纹路，这个系统绑定了我的意识，现在它要重启。
重启意味着什么？雷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直接刺向核心。
意识格式化。艾琳的指甲掐进掌心，可能...可能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或者彻底消失。
梅林突然重重放下茶杯。
陶瓷与木桌相撞的脆响让艾琳猛地抬头，却见老魔法师的眼神比平日更亮：如果这是个系统，那它是否也有弱点？
你们那个世界的技术，有没有留下任何对抗它的方法？
我只知道它很强大，几乎无所不能。艾琳摇头，喉间发紧，但它依赖于意识同步。她突然抓住桌沿，指节发白，只要我能保持自我意志，就有机会抵抗。
长桌陷入沉默。
雷恩突然站起身，皮靴在地板上敲出闷响。
他绕过桌子，站在艾琳身侧，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那就让我帮你守住你的意志。他俯下身，与她平视，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某种滚烫的东西，不管你是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梅林摸着胡须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暗影领主都表态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落后。
魔法学院的禁书库，你随时可以去翻。
艾琳望着两张真诚的脸，突然想起被绑在火刑柱上的那个黄昏——那时她以为全世界都要她死，此刻却有人愿意陪她对抗更高维度的威胁。
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个带泪的笑：谢谢。
深夜的实验室飘着苦杏仁味的药剂蒸汽。
艾琳盯着坩埚里翻涌的淡蓝色液体，玻璃棒在手中转得飞快。
这是她新调配的意识屏障剂，融合了炼金术的分子稳定术与她记忆中神经科学的突触阻断原理。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艾琳的手一抖，玻璃棒当啷掉进坩埚。
距离重启剩余25小时。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抓住实验台边缘才稳住身形。
玻璃针管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里面的液体像凝固的星光。
注射前的最后一刻，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上一次这样害怕，还是被教会的审判者用铁钉钉住手腕的夜晚。
就当是另一场审判。她咬着唇，将针管扎进静脉。
清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艾琳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CERN的实验室里，面前是巨大的粒子对撞机；又看见自己被绑在银色的手术台上，戴口罩的人说：7号实验体意识融合失败，送第七维度。
艾琳！
模糊的意识里传来熟悉的唤声。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实验台的羊毛毯上，雷恩的手掌覆在她额间，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
你烧得厉害。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刚才一直在说胡话，什么7号，什么第七维度
艾琳抓住他的手，触感真实得让她眼眶发酸：那不是胡话。她哑着嗓子，我曾是秘密项目的研究员，失败后被丢进那个次元监狱...是系统把我带来这里的。
雷恩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有力而稳定：现在你在我身边。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别怕，我会陪着你走到最后。
艾琳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进毯子里。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的温度。
机械音再次响起时，两人同时抬头。
倒计时：24小时。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晨雾像被揉皱的灰纱裹住城堡尖顶。
艾琳望着雷恩轮廓分明的侧脸，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晨钟——那是教会的钟声，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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