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契约阴影与暗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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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漫过彩绘玻璃窗时,艾琳的指尖还停在暗格的铜锁上。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在敲一面绷紧的战鼓。

匿名信的墨迹在掌心洇出淡灰色的痕,炼金术之眼早已完成扫描——纸张是帝国宫廷专用的雪绒纸,掺了三分之一的亚麻纤维和少量银粉,连墨迹里都混着龙血树汁,确实是境内常见的文书材料。

陛下?门外侍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迟疑。

艾琳深吸一口气,指腹重重碾过信纸边缘,将褶皱抚平。

她打开暗格,却没有把信收回去,而是叠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袖口的夹层。

镜中映出她泛着青黑的眼尾,那是连续两夜未眠的痕迹——自昨夜在实验室截获审判所间谍,她就再没合过眼。

把奥多贤者请进书房。她对着门外说,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就说我找到了一卷可能与古炼金术有关的残片。

侍从的脚步声渐远后,艾琳走到窗前。

晨雾还未散尽,能看见御花园里园丁正修剪月桂树,银剪子开合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她摸了摸颈间的银盒,那里沉睡着终焉之钥,也沉睡着某个被她用炼金术封印的夜晚——此刻银盒贴着皮肤的温度比往日高了些,像在提醒她什么。

陛下。

老贤者奥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领口沾着星点墨渍,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蜂蜜蛋糕——显然是从餐桌直接赶过来的。

艾琳注意到他鞋底沾着新泥,该是刚从藏书阁过来,连靴子都没换。

您说的残片?奥多的目光落在她袖口鼓起的位置,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作为帝国最年长的学者,他对任何与古相关的事物都保持着孩童般的热忱。

艾琳将匿名信展开,推到橡木书案中央。

信纸上别忘了,你也曾签下契约的字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把淬毒的匕首。今早清理旧物时翻到的,她用指尖虚虚点着字迹,纸张年份不算太久,但墨迹里掺了微量龙血树汁,和三百年前宫廷文书的配方很像。

奥多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信纸。

他从怀里摸出黄铜放大镜,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发现异常时的本能反应。这不是普通的龙血树汁。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是经受过灵魂火淬炼的。

三百年前......初代女王的抄写官用的就是这种墨,为的是让重要文书能被契约者感应到。

艾琳的呼吸顿了顿。

她看着奥多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在信纸上游移,突然想起昨夜在实验室截获的间谍。

那间谍临死前说最信任的人,而核心议会名单上的三个名字,此刻正像三根刺扎在她记忆里。

我需要您分析书写者的习惯。她的声音放得很轻,笔画的力度、起承转合的弧度——任何能辨认出身份的细节。

奥多抬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这个总被误认为老糊涂的贤者,此刻像突然苏醒的猎鹰:陛下在查内鬼?

艾琳没有否认。

她伸手按住奥多手背,触感像按在枯树皮上:别声张。

奥多沉默片刻,将信纸小心收进随身的羊皮袋里。

他起身时,蜂蜜蛋糕的碎屑落在信纸上,又被他用袖口轻轻扫开:日落前给您结果。

门合上的瞬间,艾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里,混着另一种更沉的节奏——那是来自地底的,深渊的脉动。

自三个月前终焉之钥觉醒,这种脉动就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在敲一面用血肉铸的鼓。

她转身走向密室,藏在裙底的微型实验室随着步伐轻响。

这是她用三年时间改良的便携装置,内置三十种基础试剂和十二台精密仪器。

当她在暗格里按下机关,墙面滑开露出金属操作台时,晨光恰好被完全隔绝,只剩下冷白的炼金灯在头顶亮起。

信纸被固定在分析台上,艾琳调出光谱仪。

淡蓝色的光束扫过纸面时,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她凑近看,瞳孔骤缩——光谱图上有几缕若有若无的紫色光带,那是灵魂共鸣粉尘的特征。

这种只有契约者才会残留的物质,此刻正像血管般在信纸上蔓延。

不可能......她的声音发颤。

炼金术之眼能复现任何接触过的配方,可她从未见过这种粉尘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灵魂共鸣粉尘需要契约双方的血液共同催化,而她记忆里从未与谁签下过这样的契约。

除非...

她猛地扯下颈间的银盒。

盒盖打开的瞬间,终焉之钥的冷光刺痛了眼睛。

那是一枚黑玉雕琢的钥匙,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信纸上的粉尘。

艾琳?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几乎要把银盒摔在地上。

抬头时,雷恩的身影已经站在密室门口,阴影在他脚边凝成实质,像一团随时会扑出去的兽。

他穿着巡夜的皮甲,肩甲上沾着晨露,眉峰还凝着未散的冷意:外围岗哨有问题。

艾琳将银盒塞回颈间,动作比往日粗鲁了些:说。

昨夜换班记录有三个时间差。雷恩走进来,阴影自动退到他身后,西三塔的巡逻路线被改成了绕远路,北墙的守卫被调去了花园——而这些改动,都发生在你收到匿名信的前三天。

他取出一卷羊皮纸,摊开在操作台上。

艾琳凑近看,发现巡逻日志的墨迹有几处明显的修改痕迹,覆盖的墨色比原迹深了三度。有人在调整守卫部署,为了方便接近你。雷恩的手指划过修改处,可能是在监视,也可能是在准备......

刺杀。艾琳替他说完。

她想起昨夜间谍嘴角的黑血——那是吞了淬毒的牙片,显然早有必死的准备。

而核心议会的三个名字,此刻正在她的记忆里发烫。

先处理名单上的三个议员。她转身从实验室取出三管试剂,用真话露,别让他们有机会说谎。

雷恩接过试剂,阴影在指尖凝成细针:需要我现在去地牢?

不。艾琳按住他手腕,触感是熟悉的滚烫,等奥多的分析结果。她的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信纸,我需要确认内鬼的身份。

雷恩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扣,算作回应。

他转身时,阴影掠过操作台,带起一阵风,将信纸掀起一角——那里隐约露出契约二字的墨迹。

密室重归寂静时,艾琳启动了炼金回溯镜。

这是她用初代女王的手稿复原的装置,镜面由月长石和血晶混合铸造,能捕捉物品上残留的灵魂影像。

当她将信纸按在镜面上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投入石子的深潭。

画面出现得很突然。

她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长发散成墨色的河。

苍白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黑玉戒指,和终焉之钥的材质一模一样。

一个模糊的身影俯下身,指尖沾着血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那血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是深渊特有的腐锈味。

以汝之血为契,以汝之魂为引......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艾琳的炼金术之眼疯狂运转,试图解析身影的轮廓,可无论怎么放大,那张脸都像被蒙了层雾。

直到画面的最后,那身影抬起手,腕间露出一道银色的伤痕——和她左腕内侧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

叮——

警报声骤然响起。

艾琳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

玻璃管碎裂的声音里,她看见镜面突然泛起黑雾,终焉之钥在颈间灼得生疼。

空气像被抽干了,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还有某种黏腻的、爬动的声音,从地底、从墙缝、从每一道阴影里渗出来。

艾琳!

罗兰的声音撞开密室的门。

这位骑士团长穿着锁子甲,剑柄还挂着晨露,显然是从训练场直接赶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玻璃,落在艾琳泛白的指尖上:陛下,北墙的守卫说......

闭嘴。艾琳抓起袖中的防护符文石,那是用圣山寒铁锻造的,此刻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能感觉到那股不属于现世的力量正在逼近,像一只无形的手,正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去告诉雷恩,我触发了某个封印机制。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深渊......在看我们。

罗兰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跟随她从边境打到帝都的老部下,他太清楚深渊二字意味着什么。

他手按剑柄后退两步,靴跟碾碎一片碎玻璃:我这就去。

门再次合上时,艾琳瘫坐在椅子上。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才发现手背被符文石烫出了红印。

终焉之钥还在灼痛,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低头看向操作台,却发现信纸不知何时从回溯镜上滑落,静静躺在一堆碎玻璃里。

而在信纸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另一封信。

封皮是深紫色的,边缘用金线绣着荆棘花纹。

艾琳的炼金术之眼扫过落款处的徽记,心脏几乎停跳——那是终焉之钥的图案,和她颈间银盒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伸手去拿,指尖在离信封半寸的地方顿住。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密室小窗照进来,在信纸上投下一片光斑。

光斑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未干的字迹:第二把钥匙,在你最信任的人手里。

窗外传来侍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艾琳迅速将两封信都塞进羊皮袋,系紧袋口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今夜注定无眠——而更危险的,是那个藏在阴影里的最信任的人,此刻可能正站在某个窗口,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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