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岩壁上的火把被血光染成妖异的赤金，艾琳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雷恩胸膛里传来的震颤重叠成鼓点。
她的血泪滴在他锁子甲的凹痕里，那是三天前为替她挡下十字弩箭留下的伤痕。
还记得我们签契约那天吗？她仰起脸，视线透过血泪模糊的镜片，撞进雷恩深潭般的灰眼睛里。
他眼尾还凝着未干的血渍，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你说契约婚姻不过是利益交换，现在
现在我后悔了。雷恩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沾血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那天在魔女审判场，你举着自制的火油弹说要么娶我，要么一起下地狱时，我就该知道——他低头吻掉她眼角的血珠，带着铁锈味的温度烫得她眼眶发酸，所谓利益，从来都不是黄金或领地。
洞外传来克劳德的狞笑，混着锁链拖地的声响。
那蠢货显然以为他们被深渊之力震慑住了，正带着二十个持钉锤的教会骑士往洞里挤。
但艾琳的炼金术之眼早穿透了血雾——深渊之门核心的神之眼符文每转动一圈，表面就会浮现出一道暗纹，像极了她在古炼金术残卷里见过的逆生阵。
它需要活人的生命力维持。她突然抓住雷恩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暗月石的能量正顺着血脉往指尖涌，我的血契在修复，说明...我们的契约之力能反制它。
雷恩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天前在黑市地下拍卖场，他为救她强行切断血契时，金色契约光带断裂的痛楚他至今记得。
此刻那淡金色的光正从两人相触的掌心蔓延，像藤蔓般爬上他们交握的手指，在血红色的洞穴里织出一片温柔的星河。
莉莉丝！艾琳突然提高声音，你藏在斗篷里的腐毒粉，该撒了。
黑市情报贩子的挑眉动作在血光里显得格外狡黠。
她反手将腰间的皮质小袋甩向洞门，绿色毒雾炸开的瞬间，传来骑士们的呛咳声。
维克多的短刀几乎同时擦着克劳德的耳朵钉进岩壁，那把淬了曼陀罗的刀刃在他颈侧划开一道血线：老规矩，情报换命——你该记得上回在地下斗兽场，是谁替你挡了狮群？
克劳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挥着钉锤砸向最近的骑士，显然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给我杀！
杀了他们！
机会来了。艾琳的炼金术之眼泛起幽蓝微光，符文的分子结构在视网膜上拆解重组。
她摸到腰间的微型炼金实验室——那是用龙鳞和秘银打造的小盒，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发烫。
抱紧我。雷恩将她护在身后，重剑出鞘的嗡鸣盖过了怪物的嘶吼。
他的剑刃沾着之前战斗的血，此刻却因契约之力泛起金光，每一次劈砍都带起风刃，将扑上来的骑士掀翻在地。
艾琳贴着他的后背，指尖快速结印，实验室里的材料在血光中悬浮——硫磺、硝石、月光石碎片，还有从暗月石上刮下的星尘粉末。
逆生阵的弱点在第八道暗纹！她的声音混着炼金术咒语的共振，等我喊破，你用契约之力刺进去！
深渊之门里的巨手又探出一只，鳞片摩擦岩壁的声响像指甲刮过玻璃。
艾琳看见那掌心的倒五芒星，正是神之眼的投影。
她深吸一口气，将调和好的炼金药剂泼向空中——那是她根据三天前在教会图书馆偷抄的《禁术·血月融》改良的配方，暗月石能量与契约金光在药剂里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紫焰。
破！
雷恩的重剑几乎与紫焰同时刺中符文。
金色契约之力顺着剑刃灌注进去，像热刀切开黄油般撕裂了逆生阵的暗纹。
深渊之门发出垂死的尖啸，黑雾开始疯狂收缩，巨手徒劳地抓向空气，鳞片簌簌脱落。
克劳德的钉锤砸到一半突然顿住，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正在变黑，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原来逆生阵被破坏后，反噬的力量最先缠上了离它最近的活物。
不！
这不可能——他的惨叫被洞穴的震动截断。
岩壁上的火把纷纷坠落，碎石如暴雨般砸下。
艾琳拽着雷恩扑向旁边的岩缝，莉莉丝和维克多紧跟着滚了进来。
等尘埃落定，深渊之门已缩成拳头大小的黑点，最终噗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洞穴重新被月光照亮。
莉莉丝拍着斗篷上的灰，突然笑出声：我说小炼金师，你这招用敌人的禁术反杀敌人，比我当年在黑市卖假神谕还妙。维克多检查着短刀上的缺口，嘴角也扬了起来：下次教会悬赏你的脑袋，价码至少得翻三倍。
雷恩的手指还扣着艾琳的手腕，掌心的契约光带仍未褪去。
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烧得焦脆的发梢，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刚才...你说的契约重新缔结...
笨蛋。艾琳踮脚吻了吻他下巴上的血渍，没听见吗？
那是我们的契约在说——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洞穴外的山路上，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
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只能看清他披着绣满金线的黑斗篷，右耳坠着枚蛇形银饰。
但那股压迫感却像实质般压下来，比深渊之门开启时更甚——艾琳的炼金术之眼不受控制地刺痛，那是遇到绝对力量时的警告。
有意思。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银铃，带着说不出的慵懒，能破掉教宗大人的逆生阵...看来我这趟没白来。
他抬起手，月光下，掌心浮起枚与神之眼相似却更复杂的符文。
艾琳听见身边的雷恩倒抽一口冷气——那是只有最古老的堕落贵族才认得的标记：暗月议会...你是...
自我介绍就免了。男人的红瞳在阴影里亮起，毕竟...他轻笑一声，身影突然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飘进洞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亲爱的炼金术师。
洞外的风卷着几片银鳞吹进来，落在艾琳脚边。
她蹲下身捡起那片鳞，触感冷得惊人，却在指尖泛起幽蓝的光——像极了深渊之门里那只巨手的鳞片，却又多了几分...神性？
雷恩的手臂环上她的肩，体温透过染血的锁子甲传来。
莉莉丝的腐毒粉味还没散尽，维克多正在检查洞外是否有埋伏。
但艾琳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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