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凌晨四点半醒的。
冷雾从渊墟层的破窗户灌了进来,我背靠着生锈的铁皮柜打盹,苏晴雪缩在我怀里。
她睫毛上的冰碴早已化了,但她仍像块冰砖似的往我心口钻。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我的衣角,指节都发白了——看来她睡得并不安稳。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那机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叮——触发E级任务。”
我浑身一激灵,怀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冰凰战体残留的蓝光在她发间闪烁了一下。
我赶忙捂住她的耳朵,低头看向掌心——那道金色裂痕还在,就像一条被烫红的蚯蚓,贴着皮肤一跳一跳的。
“任务内容:代醉仙翁将‘天机酒’运送至云隐层酒窖。”系统继续念道,“奖励300点,任务失败扣除150点。当前剩余点数420。警告:若点数归零,系统将沉睡72小时。”
我喉结动了动。
300点足够换半瓶云髓液了,苏晴雪昨天战体透支得太厉害,正需要这个。
可“醉仙翁”这个名字……我想起渊墟层老人们常念叨的那个酒疯子,据说他在废墟里开了家酒坊,酿的酒能解百毒,但谁也没真正见过。
“林川。”
怀里的人突然开了口,我低下头,正好对上她雾蒙蒙的双眼。
不知何时,她的手已攥住我的手腕,指尖凉得就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样。
“战体共鸣后的能量……在渴求酒液。”她皱着眉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困惑,“就好像有一团火压在胸口,只有酒才能浇灭。”
我心尖微微一颤。
昨天战体共鸣时,那股要撕裂空间的力量我也记忆犹新,原来她也在承受着反噬。
我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轻声说道:“正好系统派了送酒的任务,说不定这酒能帮到你。”
她点了点头,发梢扫过我的手背:“我跟你一起去。”
醉仙翁的酒坊比我想象中好找。
穿过三条堆满废铁的小巷,在坍塌的霓虹广告牌后面,一扇掉漆的木门半掩着。
门楣上挂着一块破布,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写着“醉仙楼”。
风一吹,布角掀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抓痕——像是野兽挠的。
我刚抬手敲门,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酒香“轰”地一下涌了出来,那是一种带着松针和星辰气息的清冽酒香,还混杂着一丝焦糊的药味,直往鼻腔里钻。
苏晴雪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冰凰战体的蓝光在她身边闪烁了一下,就像一只馋嘴的鸟儿扑腾着翅膀。
门里站着一个白发老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是来代驾的少年吧?”他的声音就像浸了酒的棉絮,“我已经等你三天了。”
我下意识地挡在了苏晴雪身前:“您怎么知道是我?”
“天枢任务簿的光,昨晚在你掌心晃得我睡不着觉。”他指了指我手背上的金色裂痕,“这坛天机酒,原本是要送到云隐层酒窖去镇邪的。”他转身朝里屋走去,木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酒里封存着能净化暗渊能量的星图碎片——最近暗渊的人一直在盯着这酒呢。”
里屋摆着七八个陶坛,最中间的那个裹着红布,坛口用蜂蜡封得严严实实。
我刚要伸手去接,老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心老铁。”他的手就像老树根一样,硌得我生疼,“那老家伙最近总在酒坊外面转悠,眼神不太对劲。”
老铁?
我的瞳孔一缩。
老铁是渊墟层的老修车匠,我经常去他那儿修代驾用的摩托车,上个月他还请我喝过他自酿的梅子酒呢。
“可能……是我多心了。”老头松开手,咳嗽了起来,背也佝偻得更厉害了,“赶紧走吧,太阳就要出来了。”
我把陶坛塞进防震背包,刚一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是老铁。
他弓着背,缩在巷口的阴影里,身上的蓝布工装沾满了机油,可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他抬头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眼眶通红,就像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右手揣在兜里,鼓囊囊的——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苏晴雪。”我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你装醉,往左边走。我去前面探探路。”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踉跄着往左边歪去,冰凰战体的蓝光暗了暗,活像一只喝多了的小醉猫。
我绕到右边的巷口,靴子底碾碎了一块碎砖——“咔”。
阴影里的人动了。
老铁从巷口窜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腐肉的味道。
他眼里的血丝交织成了网状,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右手握着的根本不是扳手,而是三把淬了毒的柳叶镖,正对着醉仙翁的后心!
“小心!”我大喊一声,可老铁的动作快得离谱,比上个月修摩托车的时候灵活了十倍。
苏晴雪的冰凰虚影“轰”地炸开,蓝色冰晶锁链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缠住了老铁的手腕。
他闷哼了一声,暗器偏了半寸,擦着醉仙翁的耳朵钉进了墙里,木墙“滋啦”一声冒起了青烟——有毒!
我趁机把背包里的陶坛往半空一抛。
掌心的金色裂痕突然烫得钻心,太古战体的力量顺着血管往上涌,与苏晴雪冰凰战体的能量撞在了一起。
酒坛“砰”地裂开,酒液在空中凝结成一个金色的火环,像一道防护罩一样把我们三个人罩在了中间。
老铁被反震得撞在了墙上,他捂着胸口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就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我认得那些纹路——那是暗渊的标记,上个月在祭坛上见过!
“快走!”醉仙翁突然扑了过来,把他的酒葫芦塞进我手里,“这酒能暂时压制暗影,云隐层的巡逻队快来了,他们要是看到暗渊的标记……”他剧烈地咳嗽着,手指抵着胸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尖啸声,是云隐层特有的银蓝色警灯。
苏晴雪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的冰凰战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蓝光忽明忽暗,就像快要熄灭的蜡烛。
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声音颤抖着说:“林川……我胸口好疼。”
我背起她就跑,酒葫芦在我怀里硌得我生疼。
老铁的吼叫声在身后炸开,但我不敢回头——苏晴雪的冰凰战体在我背上发烫,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微弱得就像一片随时都会飘走的雪花。
云隐层的霓虹灯已经在前方亮了起来,可苏晴雪突然在我怀里颤抖了一下。
我低下头,看到她捂着胸口的手背上,爬满了细碎的冰碴——不是冰凰战体的蓝光,而是……暗渊的黑纹?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我咬着牙朝酒窖的方向跑去,掌心的金色裂痕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怀里的人突然轻轻哼了一声,冰碴簌簌地掉在了我的肩上。
“林川……”她的声音细得像游丝,“我好像……控制不住战体了。”
我跑得更快了。
云隐层的酒窖就在前面,可越跑,苏晴雪的体温就越低,低得就像要融入这黎明前的雾气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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