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内服悯忧草是否会带来隐患,扶生不敢直接让若尘服下,只好不断地将悯忧草入药炼丹,以身试药,每一次她能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被炽烧,烧灼着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焚尽。
可每一次试出来的药,都对若尘体内的魔气无用。
眼看着若尘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扶生也越来越焦急,这几日熙辰来找她议事都不见。
终有一日,熙辰看不下去了,直接闯进了扶生的炼丹房里,将一旁烧丹的小医仙吓了一跳。
熙辰抓起扶生的说,骂道:“你能不能别再耗尽你的魔力吃这个什么狗屁悯忧草了?搞不好这药对他根本没用,是这个罪仙编出来害你的!”这几日扶生一直在消耗魔力,他自然也能感受得到。
“我…我没有!”医仙吓得连忙否认。他当真没有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若尘吃了悯忧草没用,他也没有遇到过体内被魔气侵蚀的人啊,这也不能怪他啊!
扶生甩开了熙辰的手,不耐烦地说:“你别管我的事,我自有分寸,说吧你急着找我是怎么了?”
熙辰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医仙一眼,说:“扶生,你不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我…”
“如果你不说正事就出去,不要耽误我这边的进度。”扶生冷声道。
熙辰被呛,只好作罢,说起寻她的目的:“这几日我已经搜遍了青云天,已经一位仙家都没有了,可这与你起初给我的名单的数量,对不上,我想,应该是我们攻上来那日,趁乱逃了许多。”
“跑了?”扶生挑眉。
“那就去找,下界找,见一个杀一个,一个都别放过。”扶生说道。
一旁的小医仙听见这话,冒了一身冷汗。
待熙辰和扶生商议完正事后离去,小医仙便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何…为何要将他们都杀了,其实,留几条命,也没什么吧…”
扶生瞥了小医仙一眼,说:“斩草要除根,我都杀了那么多仙家了,如果还将这些人留下来,不是等着他们来复仇吗?你们青云天就是因为没有及时将我们都杀干净,所以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小医仙有些害怕,问:“那如果,我把若尘殿下治好了,你会不会也将我杀了?”
扶生看向他,沉默着。
小医仙的恐惧在这安静的空气里逐渐扩大。
忽然,扶生开口问:“你想死吗?”
“不!不想!就是因为不想死我才修仙的,就是,就是想多活几年!”小医仙连忙回答,像是怕晚回一秒就会原地死亡似得。
“那你为何没想过晋神,晋神可是能长生不死呢。”扶生笑道,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
她曾听若尘说,很多修仙之人都会大义凛然说自己是为了守护苍生才修仙的,然而眼前这位小医仙却很坦诚,说自己只是不想死。
“晋神哪有这么容易…若尘殿下这些年来也没少修炼,但一直都无法突破,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凡人了。”小医仙说道。
“那魔呢?不能晋神吗?”扶生忽然一问。
小医仙愣住,摇了摇头,却见到扶生神色不太对,又开口说:“我…我也是不知,我晋仙才百年之久,一直守在灵药阁里,孤陋寡闻的…可能有也说不定,不过…目前是没听闻过。”
扶生挑挑眉,背靠后墙,说:“罢了,想也知道不可能,若尘只是沾染了一点魔气就无法晋神了,更何况是我们这些纯魔体质的魔物。”
“你叫什么名字?”扶生问。
“怎么…忽然问我的名字?”小医仙也很吃惊。
“你死后立墓碑总要有个名字吧?”扶生想要吓吓他,故意开了玩笑。
小医仙的脸顿时就青了。
扶生这才说:“得了,不吓你,说吧,我不杀你。”
天知道这句“我不杀你”对他来说有多么动听!
“额…如果你是问仙家名讳的话,唤作药灵子,如果是凡人的名字的话,我叫陆清和。”陆清和说道。
“陆清和…”扶生叹了口气,说:“罢了,我还是叫你小医仙吧。”
说罢,又回头去翻阅典籍了,希望从这仙界的古籍里能找到帮若尘驱除体内魔气的方法。在此期间,扶生也向陆清和借来了医书,上面记载着仙家的仙脉脉络,扶生看了看,发现确实和魔族的脉络不大一样。
“你说,如果在若尘服下悯忧草后,我用内力将悯忧草的灵力逼进他的仙脉里,可不可行?”扶生指着书上的脉络图说道。
“这个…风险太大了,你必须非常熟悉仙脉的脉络走向,才能顺利将灵力推进他的肺腑,不然一旦走错,灵力逆流,可能会危害他的性命。”陆清和劝阻道,此举实在是太危险了。
扶生沉默着不说话,但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若尘已经三日没有醒来了,她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驱除魔气的方法。
扶生第二日便没有过去陆清和那边炼丹,而是寻到仙界一处泉水边,她盘腿而坐,服下由悯忧草炼制的丹药,随即运转内力,将那股灵力推入体内的经脉。
悯忧草的灵力在她体内奔涌,沿着她熟悉的魔族脉络流转,所经之处,犹如火焰灼烧,疼痛难忍。
她强忍住那股痛楚,开始尝试按照仙家的脉络运行。每当灵力被迫改道,顺着仙脉的路径行走,体内便如被刀割般疼痛。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脚下的白石。
扶生看着脚下的血迹,没太大反应,只是静静擦去唇角的血迹,重新调息,将悯忧草再次引入体内。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她的体内的脉络早已伤痕累累,气息也愈发微弱。
忽然,扶生感受到体内绞痛不已,终于忍受不出,松开了双手,按住胸腔,血气上涌,扶生又吐了不少血。她缓缓站了起来,可身体没多少力气,刚起步就跌入泉水之中。
她不知自己是来到了仙界的什么地方,这泉水仿佛有奇效,能缓人心神。扶生便任由自己泡在水里,让泉水洗净她体内的脉络。
就在她打算上岸重新调息,再试一次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体内多出了一条全新的脉络。那脉络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在她的体内,带来一丝清凉与宁静。
她惊讶地发现,这条脉络竟能自如地运转去仙脉,仿佛是她体内的魔道和仙脉的桥梁。
扶生便知道,她找到了。
扶生欣喜极了,还没顾得上她衣裳上的血迹,提着湿漉漉的裙子就跑回了清尘殿。
若尘还被吊在锁魂链上,扶生跑上前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若尘:“我找到方法了,我找到帮你驱除体内魔气的方法了!”
说着,扶生就要伸手去解开若尘手上的锁魂链,想要将若尘放下来,她才好将悯忧草逼进他的仙脉里。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锁魂链的那一刻,若尘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一闪。
扶生还没反应过来,若尘手中已然多出一把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膛。扶生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鲜血自她口中溢出,滴落在地上。
“你……”她的声音颤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疑惑。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涌现出许多仙家,金光闪烁,仙气弥漫。而站在这群人中央的,正是那传闻中天界仅剩的唯一天神,若尘的父神——无尘。他神色威严,目光冷峻,眼神中看不清情绪。
扶生环视一周,发现这些都是前些日子熙辰说的那些逃跑的仙家。想来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天神的闭关之处,将他请了出来,为的就是铲除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而站在无尘身后的,便是青龙四人和...陆清和。
陆清和在那日下界去寻悯忧草的时候,就已经与青龙他们传了信。青龙等人回到青云天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陆清和,向陆清和拿了唤醒若尘的最后一味药。
不过陆清和也只能制出让若尘清醒的药,对若尘体内的魔气依旧束手无策。
而扶生向陆清和借来的医书,上面的仙脉脉络运行之术也是陆清和有意给扶生看的,就是为了趁扶生运行脉络的时候,为青龙等人争取时间,将若尘救醒。
陆清和心中不断坚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当他看到扶生沉默地站在血泊中时,心情却有些许异样。
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没人听得见。
这一切,扶生都已经不在乎了,她仍然愣在原地,回头看向若尘的眼里,似是在确认什么。可若尘冰冷的眼眸告诉她,她不必再确认了。扶生颤抖着伸手握住剑柄,感受到刺入身体的剧痛,缓缓拔出那把长剑,剑刃一点点刮擦着她的血肉,带出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
“是你,杀了柳青?”无尘的声音响彻长空,令人颤栗。
“无尘上神,请你一定要手刃这个大魔头,她将青云天的仙家几乎虐杀,残忍至极!”
“上神,求你为那些无辜的仙家讨回公道!”
“此魔头手段毒辣,毫无人性,必须彻底铲除!”
“杀我?你们也配?”扶生仰起头,冷笑道。
“天神又如何?”扶生紧握手中的长剑。
无尘目光冷然,缓缓抬手,一股强大的仙力在掌心凝聚,周围的空气为之震颤。他手中光芒闪烁,凝聚成一柄由纯净神力铸成的神剑,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扶生,你罪孽深重!”无尘厉声喝道,身形如电,瞬间闪现到扶生面前,手中的神剑毫不留情地斩向她。
“可笑,难道你们的罪就轻了?”扶生眼神冷冽,虽然受伤,但她并未退缩。她身形一转,迅速拔剑迎战,剑光如电,带着滔天的怒气,与无尘的神剑在空中激烈交锋。两人交手间,剑光闪烁,火花四溅,天地似乎都在颤抖,仙家们都纷纷躲了起来,只有若尘一人平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神和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厮杀。
无尘的攻势迅猛,每一剑都带着极大的神力,扶生虽然力战,却逐渐显得力不从心。她被逼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跪跌在地。
无尘找准时机,毫不犹豫,神剑直刺向扶生的胸口。剑尖穿透了她的衣裳,瞬间将她钉在了原地。鲜血如泉涌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
若尘脚步微动,心中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那把刺入扶生胸口的神剑,仍在微微震动。扶生的鲜血滴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