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断情绝爱

换源:

  身体重重砸在洞内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肩胛的贯穿伤被这撞击狠狠撕裂,她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腹内的阴毒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寂灭寒意短暂的压制下蠢蠢欲动,再次开始疯狂噬咬。

然而,这剧痛却让她濒临涣散的意识猛地一清。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被眼前的景象牢牢攫住。

这并非想象中的狭窄洞穴,而是一个比外面寒潭空间更加广阔、更加死寂的穹窿。洞顶极高,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四周洞壁散发着微弱、恒定、冰冷的幽光。光芒的来源,是无数镌刻在坚硬岩石上的奇异文字!

这些文字并非凡间已知的任何一种,笔画扭曲虬结,透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理性与冰冷。它们密密麻麻,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岩壁,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眼睛,漠然地俯视着闯入者。每一个文字都仿佛由冻结的灵魂构成,散发着万载不移的寂灭气息,仅仅是注视,就让景若兮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被同化。

“斩情丝,断因果,心若磐石,意如寒渊。”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道心无情,观众生如微尘。”

“七情为障,六欲成锁。焚情灭欲,方见真道。”

冰冷的意念,并非通过声音,而是如同实质的冰锥,直接刺入她的识海深处!

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有一条条冰冷、坚硬、不容置疑的法则!

过往所有的温情脉脉、同门情谊、少女怀春,在这些文字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呃啊——!”

景若兮猛地抱住了头,发出痛苦的嘶鸣。不是肉体的剧痛,而是灵魂深处被强行撕裂、被冰冷法则反复冲刷的酷刑!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画面,此刻被这无情道意毫不留情地翻搅出来,清晰无比地在她意识中轮番上演:

楚阑风擦去白依依嘴角血渍的温柔手指,与踢开她时靴底沾染的、属于她的血污;

剑追云长剑贯穿她肩胛时,眼中那雷霆般的“正义”怒火;

丹普青喂给白依依的凝血丹散发的清香,和他甩在自己脸上那一巴掌的脆响与火辣;

洛峰那句“毒妇”的唾骂,和他脚底碾碎她指骨时那清晰的骨裂声……

白依依托着苍白小脸,依偎在大师兄怀中,眼底深处那抹快意与算计……

“不是……不是我……”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指甲深深抠进岩石缝隙,血混着碎石,徒劳地发出破碎的辩解。

识海中,那冰冷无情的意念轰然炸响,如同九天惊雷:

“辩解?软弱!”

“情动则神摇,欲生则心乱!”

“辱你、伤你、弃你、污你者,皆为磨刀之石!何须辩解?只需斩断!”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残存的情感碎片上!

辩解?

那是弱者的哀鸣!

期望得到理解?

那是愚者的痴妄!

她竟还奢望他们的怜悯?

奢望那早已被白依依眼泪冲垮的所谓同门情谊?

“嗬…嗬嗬……”景若兮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喘,绝望的泪水刚刚涌出眼眶,便被洞内极致的寒意冻结成冰珠,挂在睫毛上。那不是悲伤的泪,是被这无情道意强行逼出的、属于“旧我”的最后残渣!

就在她灵魂被这冰冷法则反复蹂躏,即将彻底崩碎的边缘,洞壁那些冰冷的文字骤然亮起!

幽蓝的光芒如同活水般流淌、汇聚,不再仅仅是意念的冲击,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细密的冰蓝色光丝!

这些光丝蕴含着最精纯、最本源的无情道意,带着斩断尘缘、寂灭万物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冰冷蛇群,猛地从四面八方朝着蜷缩在地的景若兮激射而来!

“噗!噗!噗!噗!”

冰蓝光丝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她的身体!

没有贯穿伤口的剧痛,只有一种更深入骨髓、更触及灵魂的酷寒!这些光丝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视血肉的阻隔,直接刺入她四肢百骸的经络、窍穴、甚至是识海深处!

“呃啊啊啊——!!!”

景若兮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这痛苦超越了之前所有的总和!

冰蓝光丝所过之处,她体内残存的、属于青云剑宗基础心法修炼出的那点微弱灵力,如同遇到烈阳的薄霜,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蒸发、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那阴毒的穿肠药力,在这更高等阶、更本源的寂灭力量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被轻易地冻结、粉碎、化为虚无!

但这并非疗愈!

这是摧毁!

是重建!

是彻底的刮骨洗髓!

旧的灵力根基被无情地连根拔起,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朽木,寸寸化为飞灰。新的、冰冷得毫无温度、纯粹得只剩下“斩灭”意志的力量,正随着光丝的强行注入,在她残破的经脉中狂暴地开辟道路!

每一次开拓,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撕裂、又被极寒瞬间冻结的剧痛!

这力量霸道、酷烈、充满毁灭性,它不需要温养,它只需要绝对的服从!

景若兮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寒剧痛中沉浮,无数次濒临彻底湮灭。每一次即将沉沦,洞壁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就会再次亮起,将更强大的意念冲击灌入她的识海:

“痛?痛是情欲未绝之证!”

“忍!忍过焚身之痛,方得寂灭之身!”

“心不死,道不生!”

伴随着意念冲击的,是更多、更密集的冰蓝光丝,持续不断地刺入她的身体,加速着这摧毁与重建的过程。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酷刑。

就在景若兮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彻底撕碎、意识即将化为这洞窟中一缕新的冰冷意念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体内部传来!

不是冰蓝光丝注入的剧痛,而是……她体内那股被强行开辟、被冰蓝力量反复冲刷的丹田核心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冰晶,在极致痛苦的淬炼下,终于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