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一次跌倒，他都会咬紧牙关，重新站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如今的他，虽然依旧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但他的行动坐卧，却与常人无异。
他可以独自一人在熟悉的街道上行走，可以准确地避开障碍物，甚至可以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自如。
他的听觉、嗅觉、触觉以及对气流的感知能力，早已超越了绝大多数正常人，达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敏锐程度。
这份超凡的毅力，这份在黑暗中磨砺出来的独特能力，成为了他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黑暗江湖中，唯一的、也是最可靠的依仗。
他不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也不再奢望虚无缥缈的兄弟情义。
他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这双能够“听”见一切的耳朵，相信自己这双能够“感受”一切的双手。
窗外的喧嚣依旧。
江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霉味、食物的油烟味，以及远处飘来的淡淡的花香。
这些气味，在他的鼻腔中，构成了一幅复杂的嗅觉地图。
他转身离开窗边，开始在狭窄的房间里踱步。
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定，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熟悉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
即使在完全的黑暗中，他也不会碰倒任何东西。
这不仅仅是因为熟悉，更是因为他那份已经融入骨髓的警觉和感知。
他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远比他眼前这片黑暗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在这片黑暗中生存下去，才能保护好自己那仅存的一切。
那副墨镜，是他白天的伪装；而这片永恒的黑暗，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在这片战场上，他没有援军，没有同伴，只有他自己。
但他并不畏惧。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黑暗，也早已学会了如何在黑暗中战斗。
他用指尖轻轻拂过桌面，感受到木质纹理的粗糙。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生活，即使在黑暗中，也依然要继续。
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五章：觊觎的目光
B哥最近似乎对一个名叫“小结巴”的舞女格外看重。
这个小结巴，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是夜总会里新来的。
人如其名，说话有些轻微的口吃，尤其是在紧张或者人多的时候，更是会结巴得厉害。
但她长得确实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身材也玲珑有致，跳起舞来的时候，自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情，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B哥是个老江湖，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但偏偏对这个有些怯懦的小结巴，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兴趣。
他时常会将小结巴叫到自己的卡座，让她陪着喝酒聊天，有时候甚至会亲自指点她跳舞的技巧。
夜总会散场后，也经常能看到B哥带着小结巴一同离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B哥对这个小结巴，不仅仅是普通的关照那么简单，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占有欲和欣赏，是骗不了人的。
在夜总会这种地方，老大看上哪个舞女，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B哥这次表现得比以往都要上心一些，也让周围的人多了几分猜测。
江路虽然看不见小结巴的容貌，也看不见B哥看她时的眼神，但他能通过其他方式，感知到这一切。
他能听到小结巴说话时那细弱蚊蚋、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不安。
他能闻到小结巴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少女气息的廉价香水味，与夜总会里其他女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他也能感觉到，当小结巴出现在B哥身边时，B哥说话的语气会不自觉地放缓一些，声音也会变得比平时柔和几分，那是一种刻意压抑的、带着一丝讨好的温柔。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江路敏锐的感知。
而另一个人，对小结巴的关注，则更加赤裸，更加不加掩饰。
这个人，就是山鸡。
洪兴社中，山鸡的好色是出了名的。
他几乎对每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言语轻佻，动作猥琐，是家常便饭。
对于小结巴这样一个年轻貌美、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气质的女孩，山鸡自然不会放过。
每当小结巴出现的时候，江路都能清晰地“听”到山鸡那边传来的变化。
山鸡的呼吸会骤然变得粗重几分，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说话的声音，即使是在和别人交谈，也会不自觉地提高一些，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和卖弄，仿佛想要引起小结巴的注意。
江路甚至能从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因为荷尔蒙急剧分泌而产生的躁动气息，感知到山鸡内心深处那些龌龊不堪的念头。
山鸡的目光，更是如同黏在了小结巴身上一般，肆无忌惮地在她玲珑的曲线上游走。
虽然江路看不见那目光，但他能想象出那目光中充满了怎样赤裸裸的欲望和占有。
那种目光，就像是饥饿的野狼看到了待宰的羔羊，充满了侵略性和危险性。
有几次，当小结巴从他们卡座旁经过时，江路能听到山鸡发出的那种特有的、带着淫邪意味的“啧啧”声，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小结巴每次被山鸡这样注视和调戏，都会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说话也更加结巴，恨不得立刻从这个地方消失。
江路对山鸡这种行为，感到非常不耻，也隐隐有些担忧。
他知道，山鸡这种人，一旦色心大起，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而小结巴，在B哥那里虽然得到了一些关照，但毕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舞女，如果真的被山鸡这种地痞流氓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次，在只有他和陈浩南两个人的时候，江路曾隐晦地提醒过陈浩南，让他约束一下山鸡的行为。
“浩南哥，”江路的声音平静无波，“山鸡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出格了？B哥看重的人，他那样……不太好吧？”
他没有直接点明是小结巴的事情，只是用了“B哥看重的人”来代指。
他知道，陈浩南应该明白他说的是谁。
然而，陈浩南当时的反应，却让江路有些失望。
陈浩南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拍了拍江路的肩膀，说道：“嗨，路仔，你就是想太多了。
山鸡那小子，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嘴巴贱一点，喜欢开开玩笑，没什么坏心眼的。
再说了，B哥的人，他有那个胆子真去动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放心吧，没事的。”
江路听着陈浩南这番轻描淡写的话，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凉意。
他能听出陈浩南语气中的敷衍和不以为然。
或许在陈浩南看来，山鸡调戏一个舞女，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算是兄弟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
至于B哥那边，只要山鸡不做太过火的事情，B哥也未必会真的为了一个舞女而大动干戈。
江路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可能引起陈浩南的反感，认为他小题大做，多管闲事。
但是，他心中的那份担忧，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他太了解山鸡了。
山鸡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度冲动和不计后果的人。
一旦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B哥的威慑，或许能让他有所顾忌，但未必能完全压制住他内心的邪念。
而且，江路也敏锐地察觉到，B哥对小结巴的“看重”，似乎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那么简单。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更深层次的考量。
只是，具体是什么，江路暂时还无法判断。
这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江路虽然同情小结巴的处境，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他只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瞎子”，在别人眼中，或许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哪里有资格去插手别人的事情呢？
他只能默默地观察着，用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这潭浑水中每一个细微的波澜。
他能感觉到，山鸡那觊觎的目光，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准备着吐出致命的毒信。
而小结巴，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B哥的态度，则像是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意图。
而陈浩南，依旧沉浸在他那份所谓的“兄弟情义”和江湖地位之中，对于身边潜藏的危机，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是不愿去察觉。
江路叹了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在心底。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阻止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夜总会里的音乐依旧喧嚣，霓虹灯依旧闪烁。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依旧在尽情地放纵着自己的欲望。
而在这片繁华与喧嚣的背后，觊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黑手，正在悄悄地编织着一张充满危险的网。
江路能感觉到，这张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他，以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网中的猎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警惕，时刻准备着，在黑暗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第六章：月黑风高夜
这是一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闷热夏夜。
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厚布严严实实地蒙住了，没有一丝星光，连月亮也吝啬地躲藏在乌云的深处，不肯露面。
空气黏稠得如同糖浆，带着一股令人烦躁的湿热，紧紧地包裹着每一个毛孔，让人感觉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风，也似乎在这沉闷的夜晚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偶尔懒洋洋地吹拂过几缕，带来的并非清凉，反而是更加浓郁的、从地面蒸腾起来的暑气。
B哥的夜总会内，却与这室外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强劲的冷气开得十足，将那股令人窒息的暑热隔绝在外，营造出一个纸醉金迷的极乐世界。
震耳欲聋的音乐如同不知疲倦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舞池中央，五颜六色的灯光如同鬼魅般旋转闪烁，将那些尽情摇摆的身影切割成模糊而暧昧的碎片。
空气中，浓烈的酒精味、呛人的烟草味、女人身上各式各样香水的甜腻味，以及汗水蒸发后那股特有的咸腥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只有在这样的场合才会有的、充满了欲望与放纵的独特气息。
B哥斜倚在最里侧一个宽大的沙发卡座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则夹着一支雪茄，猩红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红晕，眼神却依旧锐利，不时扫过场内喧闹的人群，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与自得。
他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心腹兄弟，陈浩南也在其中，他们正大声地说笑着，不时举起酒杯，向B哥敬酒，空气中充满了阿谀奉承与江湖豪情交织的复杂味道。
小结巴就坐在B哥的身旁，相比于周围的热闹与喧嚣，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在迷离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化了淡妆，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大眼睛，此刻更是显得有些游离和不安。
她手中端着一杯果汁，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神不时飘向舞池，又很快收回来，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B哥似乎心情不错，不时会侧过头，对小结巴说上几句话，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
小结巴每次都会微微低下头，用那细弱蚊蚋、带着明显口吃的声音回应着，脸颊上也会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她能感觉到B哥身上传来的那股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以及他那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目光，这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酒酣耳热之际，夜总会里的气氛也达到了一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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