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好靓仔啊。”
胖的几乎无法起身的邓伯笑着同霍文俊打招呼。
他慈眉善目,坐在那里活像一尊弥勒。
“邓伯。”
霍文俊没多话,而是规规矩矩的打了招呼,束手立在一旁。
邓伯没有再讲话,而是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着霍文俊。
足足十多分钟之后。
“年纪大了,眼神就差,看的就要久一些,年轻人不会怪我这个老头子吧。”
霍文俊哪怕已经在心里骂翻,表面上也风轻云淡,不敢露出一丝异色。
“邓伯说笑了,小子不敢。”
可邓伯却不依不挠,继续问道:“是不敢怪我啊,还是不敢说出来啊?”
泥妹。
霍文俊在心中暗骂,此时却也只能像个学生仔一样,腼腆一笑。
“靓仔哪里人啊?”
霍文俊想了下回道:“老家番禺的。”
“哦,三邑人啊,三邑好啊,社团里除了客家人就是三邑人了。”
邓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又过了半晌。
邓伯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还记得20年代刚来港岛的时候,一穷二白,什么都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
“那时候身无分文,睡在路边,身上连一条毛巾都么得,只好在码头做工,想着卖力气赚来一日三餐。”
“却没想到下了工,不光要给工头交费,还要给社团交规费。”
“既然都要交钱,我为什么要交两份?一狠心,就拜了大佬,进了社团,工头那份自然就不用交喽。”
“跟我同期拜码头的人,我现在都记得,有足足三十七个兄弟。”
邓伯停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恒久的回忆。
“1970年,我当上了话事人,那时候社团好威啊,四大探长分好了地盘,产业,大家和和气气一同揾水,不像刚拜大佬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出去砍人。”
“那时候选上坐馆还有仪式,敲锣打鼓舞狮舞龙,摆了几十桌,请了所有社团的人,连四大探长都来了。”
“我记得给我龙头棍的那家伙,叫蟑螂龙。”
邓伯眉头一皱,露出厌弃的表情,但随后就调整好。
“你大佬巴闭的事,你做得很好。”
“巴闭他大佬死的早,为人又偏激,总以为叔伯们不撑他,他也不想想,他见到谁都怼。明明人在旺角,三番四次打官仔森也就罢了,可无论是最近的阿乐,还是远一点的火牛,他都处不好关系。这样的人,哪里能找到人撑他?”
“咱们的社团叫和联胜,和是以和为贵的和,自家兄弟,哪怕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见了面跟仇人一样。”
“巴闭的死,是社团对不起他。”
“不过,社团有社团的难处。”
“俊仔,你很好。”
“很好。”
“既保全了社团的颜面,又没死人,动手也干净利落,没动刀动枪没有影响。”
“就连差佬都找不出毛病。”
邓伯笑的眯起眼睛。
“你的生意也不错,和和气气收账,不见红,很多大水喉都同我夸过你。”
“我都跟串爆他们说啊,社团的年轻人,像你这样有分寸的,不多。”
“上一个给我这样印象的,还是佐敦的阿乐。”
“对了,靓仔,你认不认识阿乐。”
老头在这絮叨半天,才轮到霍文俊讲话。
“回邓伯,以前见过几面,前几日还通过电话。”
邓伯点了点头:“现在像你这样不说谎的年轻人很少了。”
霍文俊心头一紧,知道老东西眼线真的多。
那晚上自己孤身一人,肯定不会出问题。
但阿乐那边,鬼知道他小嫂是不是老头子的眼线。
“好啦,回去吧,难得你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了这么久。”
邓伯顿了顿拐杖,为这场对话画上了句号。
霍文俊心里知道。
老头子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从今天起,他霍文俊。
上位做大佬。
…
回到公司,霍文俊顿时被小弟们围住。
阿东更是追着问道:“大佬,怎么样,顶爷是不是很威啊?”
威你个大头鬼啊。
一个走路都快让人搀的老头子。
死死的还不想放权。
但话说回来。
谁喜欢放权呢?
别看电影中邓伯死的那么轻巧,就以为老东西没人看着。
哪怕是电影里,阿乐也是临时起意决定杀掉邓伯的。
还要伪装成意外。
否则杀害顶爷,哪怕他是龙头,也会瞬间被所有人追杀。
不过见了这一面,霍文俊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就是邓伯这老东西,制衡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而自己,年轻的自己。
失去老大的自己。
正正好好,成了老东西用来制衡他人的一颗好用的棋子。
当棋子没什么不好,大把的人想当还没机会呢。
正当霍文俊安抚亢奋的小弟们时。
勇仔凑了上来,挤眉弄眼的对着霍文俊说道:
“大佬,你先回家看看啦。”
霍文俊飞起一脚把他踹开。
“滚,让你少跟马夫混一起,眼神这么猥琐。”
但勇仔的话,还是让他升起一丝好奇心。
家里能有什么好事?
自己孑然一身,又从不带女人回家。
吩咐好小弟们做事,霍文俊就回到自己的老旧楼屋。
刚出破电梯,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抱着什么东西的身影坐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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