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仿佛化不开的墨。
霓虹的欲望之光在尖沙咀的楼宇间疯狂闪烁,映照着每一张迷醉或冷漠的脸。
一家顶级豪华夜总会内,重金属音乐的鼓点如同失控的心跳,撞击着耳膜。
舞池中,男男女女的身体在迷幻的灯光下交缠、扭动,释放着最原始的冲动。
汗水与酒精的气味混合着廉价香水的甜腻,在空气中发酵。
顶层的VIP包厢,与楼下的喧嚣形成刺耳的对比。
隔音良好的厚重门板,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奢靡。
东星社的“乌鸦”,还有他的“智囊”——“笑面虎”吴志伟,正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他们一人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暴露、妆容妖冶的女人。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们亢奋的脸。
桌面上散乱着钞票与牌九,狂放的笑声不时炸开。
“哈哈哈,蒋天赐那个乳臭未干的傻狗!”
乌鸦猛地将一大叠钞票摔在桌上,声响在安静的包厢内格外刺耳。
“他妈的真以为自己发句话,就能吓住我们兄弟?”
他眼神凶狠,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疯狂。
“二十四小时期限?老子现在就坐在这里!他有种,就让他亲自过来取我项上人头啊!”
乌鸦说着,抓过身旁女人的手,狠狠揉捏。
“乌鸦哥威武!”
笑面虎吴志伟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适时地吹捧。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瘪三,侥幸得了龙头宝座,就真把自己当成过江猛龙了。”
他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险算计的光。
“今晚这风声,怕是他自己放出来壮胆的。”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察觉到,包厢外的空气,已经冰冷下来。
死亡的阴影,如同最老练的猎手,早已无声无息地收紧了罗网。
包厢门外,狭长的走廊。
十几个负责看守的东星马仔,正围着一张小圆桌,聚精会神地赌着骰子。
烟蒂扔了一地,空气污浊不堪。
他们骂骂咧咧,为了一点点赌注争得面红耳赤,完全忽略了自身的职责。
就在此刻,两个身影,如幽灵般,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没有脚步声。
没有惊动任何人。
正是大梵与左维。
“几位大哥,手气这么好,介意添两把椅子,让我们也沾沾光吗?”
左维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声音轻柔,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清晰地划破了赌徒们的喧嚣。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让人无法忽略。
几个马仔不耐烦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一个年轻,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另一个则沉默如山,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你们他妈谁啊?滚……”
一个脾气火爆的马仔刚想开口喝骂,声音却在接触到大梵眼神的刹那,卡在了喉咙里。
大梵的眼神,淡漠,冰冷,不含一丝情感。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被那双眼睛扫过,马仔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眼镜王蛇死死盯住。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所有咒骂的话语,都凝固了。
“好……好啊,一起玩,一起玩……”
先前那个结巴的马仔,声音颤抖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旁边的同伴,也纷纷挪动身体,让出位置。
恐惧,在无形中蔓延。
牌局,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重新开始。
然而,接下来的十分钟,对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东星马仔而言,却化作了他们生命中最漫长、最不可思议的噩梦。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那些牌,仿佛被施了无形的巫术。
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离奇、最让人吐血的方式,输给对面那两个沉默的陌生人。
大梵自始至终几乎没有看过牌面,只是随意地跟注,然后开牌。
左维则始终保持着微笑,指尖捻动纸牌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演奏乐章。
两人配合默契,却把把通杀,赢得干脆利落。
更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是。
每输掉一把,那个输钱的马仔,便会不受控制地打个哈欠。
起初只是轻微的头晕。
随即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他会毫无征兆地趴在桌上,发出均匀的鼾声,沉沉睡去,人事不省。
没有挣扎。
没有呼救。
就那样安静地“睡着”了。
十分钟。
精确的十分钟。
牌桌旁,只剩下大梵与左维依旧端坐。
他们周围,那十几个东星精锐马仔,横七竖八地趴在桌面上,或歪倒在椅子上。
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人用神乎其技的赌术,配合某种未知的手段,解决得干干净净。
现场听不到一丝打斗的痕迹。
左维缓缓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一尘不染的衣领。
他对着大梵,露出一贯的微笑,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仿佛接下来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场晚宴。
大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沉稳的脚步,踩在走廊名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缓步走到那扇紧闭的VIP包厢门口。
他抬起右拳。
没有蓄力,没有多余的动作。
一拳击出。
“嘭!”
一声闷响,厚重的实木门板应声而开,门锁的金属零件向内崩飞。
几乎在门开的同一瞬间。
左维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
“咻!”
一张普通的扑克牌,在他指间,化作一道银色的残影。
如同一柄淬毒的利刃,悄无声息地从刚被打开的门缝中激射而入!
快到极致。
准到极致。
包厢之内,乌鸦正仰着头,将一小撮雪白的粉末用力吸入鼻腔。
他脸上露出极度满足的扭曲笑容,准备迎接那极致的迷幻快感。
就在这时。
他猛地感到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那感觉稍纵即逝。
乌鸦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指尖触及的,却是一股温热的、粘稠的液体。
他疑惑地低下头。
他雪白的丝质衬衫,领口处,正迅速被一片刺目的血红所浸染。
那红色,像地狱盛开的妖花。
乌鸦张大了嘴,想发出惊恐的呼喊。
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嗬……嗬……”的漏风声。
鲜血堵住了他的气管。
他眼中的狂暴与嚣张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生机,正随着喷涌的鲜血,急速流逝。
他身旁的笑面虎吴志伟。
脸上的谄媚笑容,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他的眉心正中央,不多不少,稳稳地插着半张扑克牌。
殷红的血,顺着牌面缓缓滴落。
那张牌,像是死神的请柬。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刚刚刺破尖沙咀的晨雾。
当夜总会的清洁工推开那间VIP包厢的大门时。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尖叫,如同锋利的刀子,划破了整个街区的宁静。
惊动了沉睡的城市。
东星的“乌鸦”与“笑面虎”吴志伟,双双死于非命。
两人的尸体姿势各异,却都保持着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没有枪声。
没有目击者。
甚至连多余的脚印都找不到。
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两张深深嵌入他们致命要害的,边缘锋利、沾染血迹的诡异扑克牌。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雷,迅速传遍了整个港岛的黑白两道。
一时间,风声鹤唳。
整个地下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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