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咬咬牙，决定再试一次。
深呼吸——不行，一吸气腰部更紧。
只能浅浅地呼吸，像个哮喘病人。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不是一般的响，是那种能把死人吵醒的响。
《好运来》的欢快旋律在寂静的天台上炸开：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这首歌在婚礼上听着喜庆，在春晚上听着热闹。
但在此时此刻，配合他的处境，简直是地狱的背景音乐。
手机在上衣口袋里疯狂震动。
但口袋呢？
口袋在上衣上。
上衣呢？
上衣被死死卡在豁口里。
拿不出来。
林远疯狂扭动上半身，试图够到口袋。
但每一次努力都让腰部的禁锢更紧。
肋骨被挤压，呼吸困难。
“该死的铃声！”
“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歌！”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铃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世界重新陷入寂静。
静得可怕。
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能听到远处的狗吠，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林远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如果没人发现他，他要在这里待多久？
太阳开始西斜，影子拉长。
气温在下降。
林远像个扭曲的雕塑，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他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今晚在这里过夜会怎样？”
“会被冻死还是饿死？”
“明天早上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会是谁？”
“是早起晨练的学生？还是来收垃圾的清洁工？”
“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尖叫？拍照？还是直接报警？”
“警察来了会怎么说？”
“‘同学，你真是想不开吗？’”
“‘不，警察叔叔，我只是被卡住了。’”
“‘卡住？你是怎么把自己卡住的？’”
“然后我要怎么解释？”
一只鸽子扑棱棱飞过来。
它优雅地落在旁边的护墙上，歪着脑袋打量林远。
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透着疑惑。
“咕咕？”
林远觉得自己能理解鸟语了。
这只鸽子在说：“兄弟，你在干啥？”
“新型行为艺术？”
“还是在表演豁口求生？”
鸽子歪着头又看了一会，似乎想通了什么。
“咕咕咕～”
它展翅飞走，临走还在林远头顶盘旋了一圈。
像是在说：“这傻子没救了。”
绝望开始蔓延。
林远意识到，他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一：继续等待奇迹。
也许会有人上天台，也许。
但天色渐晚，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小。
选择二：大声呼救。
但这意味着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明天他就会成为全校的笑柄。
“卡墙男”、“豁口哥”、“人体挂件”...
各种外号已经在脑海里预演。
但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
“面子和性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
就在林远准备放声大喊的时候。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学生轻快的步伐，而是老年人特有的节奏。
啪嗒，啪嗒，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
有人来了！
林远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是谁？
这个时候谁会上天台？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嘿！小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
“表演人体版‘一线天’奇观吗？”
“需不需要老夫给你递个自拍杆？”
“留个纪念？”
这声音......
是看车棚的保安大爷！
林远又惊又喜又尴尬。
惊的是大爷怎么会上天台。
喜的是终于有人发现他了。
尴尬的是......被熟人看到了。
而且这个熟人还特别爱八卦。
明天整个学校都会知道这事。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大爷......”
林远用尽全力发声。
声音从被挤压的肺里挤出来，听起来像破风箱。
“救......救命......啊......”
每个字都无比艰难，还带着哭腔。
大爷的脚步声绕到他身后。
“哎呦，还真卡住了？”
“啧啧啧，小伙子，你这是怎么弄的？”
“好好的人，怎么就钻墙缝里了？”
“这姿势，绝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信有人能把自己卡成这样。”
林远：“......”
大爷，咱能先救人吗？
点评可以等会儿再说。
“救你？”
大爷摸了摸下巴，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可以是可以......”
“不过嘛......”
林远的心一沉。
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过”。
“我这里有个传承。”
大爷的声音忽然变得神秘起来。
“此传承非同小可，关乎天地秩序，宇宙平衡。”
“上可通天机，下可测地脉。”
“掌握之后，可知过去未来，能断吉凶祸福。”
“我守了这个秘密五十年，一直在等有缘人。”
林远：？？？
大爷您确定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
还是刚从戏曲频道转台过来？
“今日见你如此姿态......”
大爷继续，声音里带着激动。
“我忽然明白了！”
“这就是缘分啊！”
“你看你现在的姿势。”
“上半身在外，接天地灵气。”
“下半身在内，连建筑地脉。”
“腰部卡在墙中，正是阴阳交汇之处。”
“这不是意外，这是天意！”
“你就是我要找的传人！”
林远快哭了。
大爷，我真的只是个想看八卦的普通高中生。
什么天地灵气，什么建筑地脉。
我现在只想活命啊！
“而且......”
大爷走近了些，声音压低。
“你骨骼清奇，慧根深厚。”
“最重要的是，你是九世善人转世。”
“上一世还是个得道高僧。”
“法号......让我想想......”
“对了，也叫林远！”
林远彻底懵了。
高僧？
转世？
还同名同姓？
大爷您这剧本也太敷衍了吧！
但他已经没力气吐槽了。
肋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呼吸越来越困难。
“大爷！”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传承也好，拜师也罢！”
“只要您先把我救出来！”
“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都行！”
“虽然现在磕不了......”
“但我心里已经磕了一百个了！”
“好！很好！非常好！”
大爷连说三个好，声音里满是欣慰。
“孺子可教！”
“心诚则灵！”
“你这份诚意，打动了我。”
“也打动了天地。”
“你感受到了吗？”
林远：“？”
感受到什么？
除了疼，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冰凉，但不是普通的凉。
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凉，像是来自万年冰川的寒意。
古老，但不是简单的老。
而是那种跨越时空的老，仿佛从洪荒时代一直延续至今。
这股气息在他身后盘旋，像是在探查，又像是在评估。
林远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回应这股气息。
鸡皮疙瘩一层层泛起。
但奇怪的是——
这股力量并没有要把他往外拉的意思。
相反，它似乎在......
往里推？
“等等！”
林远惊恐地发现，腰部的压力在增加。
“大爷！”
“您在干什么？”
“不是要救我吗？”
“为什么我感觉更紧了？”
“大爷？”
“大爷！”
“别闹啊大爷！”
“我真的要断气了！”
但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浓的神秘气息。
和大爷意味深长的笑声：
“嘿嘿嘿......”
“小子，传承之路，岂是那么简单的？”
“先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
“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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