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村，名叫靠山屯。
帮黑天儿时，萧凌带着手下离开后，就从各家地窖里钻出许多身披兽皮的汉子。
等村长回来，这些人扯着两只羊，赶一头猪开始屠宰。
寒冬腊月的夜里。
外面的篝火正盛，顿羊肉的香气飘出了好远。
凉人猎户们围坐在火堆前，由一位头戴猛禽面具、身披狐裘的高大女人分发肉食。
每个接到食物的猎户，都要将双手举过头顶，口中颂念“感谢鹰神护佑！”
老村长赫然在猎户之中。
他接过女人递给他的一块羊脖子肉，仰脸对女人道：
“七麻敖姑大人，乾朝的军队怕是要把手伸到咱们这边来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搬走吧？”
七麻敖姑停止了动作，侧头看向村长，面具后传出粗哑的女声：“耸昆，我看你老糊涂了，不要再说这种话，小心鹰神降罪下来！”
“可你杀了河对岸的牧民……”
“住口！”
七麻敖姑怫然不悦，晃动着头上的鸟羽训斥道：“拜了鹰神，就要奉神法旨，河对岸那一家人用羊羔诱捕海东青，死有余辜！”
随着话语，猛禽面具后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村长耸昆被目光盯着，顿时嗫嚅了几下，低下头去。
七麻敖姑挥手向篝火洒出一蓬粉末，火焰登时暴涨，火焰上爆出七彩的颜色。
猎户们连声高呼，“鹰神护佑！”
七麻敖姑凝视远方黑暗，语带蛊惑道：“鹰神之子已经降临天北城，耸昆，过几天带上你们的毛皮，和我一起走一趟！”
……
翌日。
大乾京城。
朝堂上，贺之肇朗声将天北城的事讲了一遍。
苏云青本斜倚在坐榻上，有些倦怠，可是听到贺之肇的奏报后就猛然坐起，凤目圆睁：
“你说什么？”
“萧凌居然说天北郡与大乾无关？还当众杀了吴海潮？”
她猛然想起一个月前，城墙下萧凌说过想要天北城会自己去取的话，不觉心惊肉跳。
贺之肇连忙跪下：“陛下息怒，镇北王此举确有逾越之处，可吴海潮的确罪大恶极，下官在天北城逗留了七日，已经查明了当时吴海潮献城投降之事基本属实。”
说着起身递上一个手札，然后退到一旁。
苏云青接过来看了半晌，一把将手札合上，目光扫过群臣。
徐泽一脸阴沉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贺之肇所言不足为信！”
苏云青把贺之肇的手札递给徐泽。
徐泽看过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咬牙道：
“陛下，臣以为贺之肇在为自己开脱！”
“贺之肇办事不利，导致吴海潮身死，必须追究罪责！”
贺之肇闻言吓了一跳，忙道：“陛下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并无虚假之处。臣收集吴海潮献城投降的罪证也并非为了自己开脱，而是为了保住陛下的颜面。”
徐泽道：“陛下，贺之肇之所以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分明是受到萧凌拉拢，这才始终向着萧凌说话。”
“臣以为，萧凌勾结北凉，割据天北，擅杀朝廷命官，已有取死之道，这份恶行必须昭告天下！”
“另外，咱们大乾也要与萧凌划清界限，阻断一切与天北的贸易往来。且不可养虎为患。”
“明年新军成立之际，臣愿领兵讨伐萧凌，以振我国威！”
说着回头看向贺之肇，怒喝道：“还不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拿下？”
顿时御前护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浑身瘫软的贺之肇拉了下去。
自始至终，苏云青只是看着，不发一言。
满朝大臣看着徐泽表演，没有一个敢出言阻止。
见贺之肇平白摊上牢狱之灾，吏部尚书李贤眼中闪过不忍，但他却丝毫不敢上前阻止，甚至连帮贺之肇开脱都办不到。
徐泽发泄过了，转回头向苏云青鞠了一躬。
“陛下，萧凌公报私仇，就因为吴海潮是我的表兄，便污蔑他献城投降，坏他名节。”
“还请陛下下旨，还吴海潮清白！”
“微臣以为，吴海潮恪尽职守，力敌不过被北凉生擒，又被萧凌屈杀，应追赠谥号、封爵、入贤良祠！”
苏云青看着徐泽，一时有些怀疑。
徐泽盯着苏云青的狭长凤目，若有深意道：“陛下，破山中贼易，破盖世名难！”
“哦！”
苏云青懂了！
徐泽这是要以此事破坏萧凌在大乾的名望。
那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树立吴海潮的正面形象。
然后再大肆宣扬萧凌公报私仇，擅自杀死朝廷命官的事。
甚至是勾结北凉，私下与北凉交易！
“传朕旨意，吴海潮守土有功，今被萧凌私自杀害，追封吴海潮正治上卿，谥号文贞，入贤良祠！”
“萧凌勾结北凉，擅杀朝廷命官，意图割据！从即日起，断绝所有与天北郡的往来，黎庶不得擅自越境。”
“兵部即刻拟定讨伐计划，明年三月前出兵讨伐！”
“退朝！”
……
回到养心殿，苏云青一连摔碎好几个羊脂玉的杯子，仍觉得还不解气。
虽说又有了惩治萧凌的借口，可是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这气生的一点没来由。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宝从旁劝道：“陛下息怒，气大伤身啊！”
苏云青没好气道：“王保，你不知道，朕这个皇帝做得憋屈！”
“备马，朕要去御马监！”
王保一脸意外，连忙答应。
……
御马监，苏云青来到校场，监官牵出那匹雪白的照夜玉狮子来。
这马得圣上喜爱，御马监格外精心照料，这半个月养得膘肥体壮，浑身毛管发出油光。
那马见到了主人，十分欢脱的跑上前来，用马头去蹭苏云青的身子。
“啪！”
苏云青反手就是一鞭。
照夜玉狮子唏律律发出一声哀鸣！
马脖子上顿时现出一条带血的鞭痕。
这一幕把那养马的监官吓坏了，连忙上前牵住缰绳，生怕马吃痛之下冲撞了陛下。
一旁闻讯赶来的高潜更是一脸诧异，不知陛下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对这马爱不释手，怎么忽然就严厉了起来。
惊疑不定之下，立刻放慢了脚步，迟迟不敢上前。
苏云青一连抽了十多鞭子，将一匹好好的千里马抽的鲜血淋漓，这才罢手。
转头见到高潜，凤目斜睨：“高潜，你过来！”
高潜身子一颤，快步上前。
“高潜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