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换源:

  夜已深,我被外面的狗叫声吵醒,下车去方便。只见远处遍地的尸体无人管,几条野狗正在啃食着,场面凄凉无比。

这时有人从尸堆里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我小跑着上前,借着微弱的月色仔细一看,居然是莫清,她还活着!

莫清好像受了伤,没走多远就倒下了。

我见四下无人,赶忙跑去扶住她。

她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肩膀流淌,我从袍子上扯下条衣料,给她紧紧扎好。

她气息很微弱,抓着我袍子问道:“我…我哥哥呢…”

我这时候不敢刺激她,便说:“没见到,可能突围走了。”

莫清眼角闪着泪:“你在撒谎,他不会扔下我…是不是遇害了,你说实话…”

我凝重的点点头,她眉头一紧,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你先随我上车,别让官兵发现了,保命要紧。”说着我扶她站起来。

她甩开我的手:“我要去找他…你走,我不用你管…”说完晃着身子走去。

这时传来了官兵巡逻的脚步声,我赶紧拉住了她:“有人来了,快跟我走!”

“你放手你…”她有气无力的抗拒着。

不容多想了。我扯下一大块衣料堵住她的嘴,并把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再扯下一条牢牢捆住。

我将她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奔向马车。

莫清拼命扭动着身子,嘴里“呜呜”叫着。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制止,情急之下照她屁股“啪”就是一巴掌。

她愣了一会,又开始挣扎起来。

于是我“啪”的又一掌。这回她终于不闹腾了,缩着身子啜泣起来。

就快到了。我紧跑慢跑着,在拐角处刚一转弯,撞见了正在尿哗哗的宁杲。

他猛一扭头:“嗯?!”

相顾无言。寂静的四野里,宁杲的哗哗声在夜空回荡。

他呆呆地看我扛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袍子还被扯得一条一条的。

他赶忙提好衣裤,对我露出了笑容。

我大脑一片空白:“呃…你别误会,其实那个…其实我吧…”

“哦,我懂我懂!”宁杲挑了挑眉毛,“都是男人嘛…”说着拍拍我肩膀走了。

我把莫清扛进另一架马车,然后去找宁儿拿金创药:“都不要声张,过了冀州再说话!”

莫清不肯敷药,挣扎着不让我碰她。

“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再不脱我就硬来了!”我凶狠道。

她委屈地看着我哭了,抖着手解开了衣领,露出肩膀和胳膊。

第二天一早,宁杲带着人马南下去了,留了一队士兵护送着我们到了冀州。

“此地已安全,小的们告退,公公慢行。”

小林子在前面赶着马,莫清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到了半路,莫清突然吵着要下车,小林子回头劝道:“这荒山野岭的,你想上哪去啊?”见她要跳车,赶忙又“吁!”

宁儿下车说道:“你还是跟我们走吧,伤又没好,身子正虚,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

莫清不说话,倔强地望着远处的荒山。

我拿来一个包裹递给她:“这里面有干粮和银子,你一定要走就走吧。”

宁儿不解地看着我,我说道:“不想留下的人,强留也留不住,随她去吧。”说完我上了车。

宁儿叹了口气,也上了车,临走前探出头:“莫姑娘,日后要是得空,来京城找我吧。”

这时莫清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好吧,我跟你们走。”

我们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宁儿开心的抱着元香到处看。莫清四下打量着,许久,目光停留在院里种的竹子上,伸手抚摸起来。

“长势不错吧,我亲手种的。”我打着井水。

宁儿收拾好西房,拉着莫清的手进去:“你先住在这里吧,我们就在旁边那房,有事互相照应。”

我绝望地看着元香:“那她呢?”

“她…”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元香赶紧抱住了她。

“行吧,”我朝东房走去,“你们娘俩睡正房吧。”

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人,我和宁儿的小日子被彻底打乱了。

当天我就换上官服去了豹房,回来了总要先跟皇帝陛下打个招呼。

朱厚照正端着木杆在打台球:“速来速来!许久不见,朕的技艺可不比以往了,再打绝不会输你!”于是我撸起袖子,陪他玩了起来。

“陛下,这阵子臣没在,可有什么需要臣做的?”

“不急不急,刚回来就要做事啊?朕都听说了,你在松江抗倭立了功。说吧,想要点什么赏赐?”

我打了一杆,谦虚道:“为国杀敌,臣义不容辞,不苛求赏赐!”

“何鉴他们都赏了,不赏你如何说得过去?朕已经都想好啦。”

从豹房出来,我赶往钱庄取钱,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没放着现银,而阮掌柜定期会给我账户上打钱。

我打开账簿一看:四千五百两!

这才出去几个月,居然进账这么多!

钱老板笑眯眯地问:“李老板,打算取多少啊?”

“呃…先取两百两吧。”

回到家元香正蹲在地上玩石子,莫清坐在一旁默默削着竹子,我扭头一瞧,竹丛中两颗长势最好的已被拦腰砍断。

“你真…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我有点急了。

莫清头也不抬:“日后赔你便是。”

“算啦算啦,由她去吧,咱们可以再种。”宁儿上前劝道。

我把宁儿拉进了屋,递给她银票。

“平日都是三四十两的取,这次取这么多?”她问道。

“家里不是来人了吗,多买点东西,尤其是吃的穿的,另外嘛…”我凑到她耳边说了进账的事。

宁儿大喜,高兴地抱着我又笑又跳。莫清冷冷的瞟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削。

我骑马去了京郊,才发现账户那么多钱是有原因的,风月楼居然装修扩建了,占地是原来的三倍!

“风华茂,月玲珑,欢迎光临风月楼!”

两侧的迎宾向我微笑鞠躬,清一水的花容月貌,杨柳细腰。

扩建后的风月楼总共五层楼高,装修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跑堂的笑容满面赶来招呼:“客官第一次来吗?有预订的位子吗?有无相熟的姑娘?”

我看着他说:“以前没见过你,还有那些迎宾,新来的?”

“是啊是啊,来两个月了,客官是常客?”

薄起南瞧见了我,他现在是副掌柜了,穿着绫罗绸缎,跑上前惊喜道:“哥你回来啦!小姜,这是之前跟你提到的,咱们的李老板!”

跑堂小姜赶忙行礼,笑得合不拢嘴。

台上数十名姑娘正表演着胡旋舞,舞姿泼辣奔放,热情活力,台下乌泱泱的客人连声叫好。我放眼望去,熟人还真不少,礼部的刘大人,光禄寺的赵大人,国子监的吴大人,连工部尚书都来了。

阮小玲迈着小步,满面春风的走来:“哎呦,你可回来了,大伙都盼了你好久啊!走,上我屋里喝茶去!”

“风月楼真是换天了,这段日子你很辛苦吧?”我品着茶。

阮小玲笑道:“哪里,还不是托你的福,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招人喜欢!”

“江南这一趟可是惊心动魄,我练大炮,杀倭寇,回来路上还差点性命不保哩!”

“哦?!”阮小玲吃惊道,“如此凶险吗,都出什么事了?”

我说道:“一言难尽啊,能说上个三天三夜,我刚到南京的时候…”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哥!!”

蓝仙儿正站在门口,几月不见她气色好了许多,皓齿明眸,香腮粉黛。穿着黄色比甲蓝长裙,乌黑的长发用发箍简单束着,瀑布般垂在身后,样子极为婉约妩媚。

我起身刚要讲话,她突然张开双臂“哇”的冲过来,一下把我扑倒在地上!

她把头埋在我胸口咯咯直笑,然后捏住了我鼻子:“回来了还不先去看我,到这里喝什么茶?”

阮小玲啧啧道:“多大姑娘了还这般胡闹,快扶你哥起来。”

我爬起来拍拍土:“没事,她跟我就这样。”

“仙儿日日念着你,昨儿个还说呢,再不回来就去江南找你。”阮小玲笑道。

我撇撇嘴:“江南那么大,你上哪找我去,别让人把你给卖了。”

蓝仙儿开心地挽住我胳膊:“走,去我房里,尝尝我新做的山楂糕!”

简直就是个小精灵,百伶百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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