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锦大步走向了藩王府,手持火把的亲兵沿两侧警戒着。这里已经是叛军大本营,府内正聚集着谋士和军官,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没找到李建国?”朱寘鐇正看着布防图。
“属下赶到的时候,他人已不在了,前去逮捕他的那些兵全部身亡。”
“什么?”朱寘鐇一惊,“何人所为?”
“属下也不清楚,从现场尸体和打斗痕迹来看,应该是一个人所为。”
“一个人干掉了二十个??”朱寘鐇瞪大了眼睛。
“是的殿下,”何锦面露恐惧,颤抖道:“此人真是个绝顶高手…”
朱寘鐇站了起来:“人也不见了,莫非已经出了城?罢了,现在没功夫耗在他身上,你派人到城中布告悬赏令吧,另外王府再加强些警戒!”
军师孙景文此时已拟好了征讨檄文,朱寘鐇认真地看着:“好,就这么写,杀刘瑾清君侧!派人火速给宁夏各边镇送去!”
他又看向大殿内的将领。现在宁夏镇虽已被控制,但要想占领整个宁夏,眼前这些将领还不够,而且士兵也太少了。
于是他看向何锦:“还有哪些将领可以招抚?”
深夜,宁夏镇外玉泉营。
一支军队多日前奉命驻扎于此,以应对北方鞑靼随时可能的袭扰。
游击将军仇钺正坐在军帐中,和副官们一脸凝重地看着檄文,以及安化王的招降书。
“终于还是反了…”烛火的映照下,仇钺目光如炬。
一个副官的声音响起:“为今之计,部队应尽快开拔陕西,与陕西总兵会和,再另谋对策。”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多数人的认可,仇钺却摆摆手:“不,我们就留在这里。”
“可是将军,宁夏镇已被叛军控制,定会坚守城池不出,此时前去攻打多有不利!”
“宁夏镇城防坚固,的确易守难攻。”仇钺徐徐起身,“而我们如果去了陕西,则会给立足未稳的叛军以喘息之机。”
“那将军可有两全其美之策?”
仇钺严肃地看着副官们,说道:“不打,也不走,咱们进城去见安化王。”
“投降?!”一个副官不禁喊道。
这是一支有着钢铁般纪律和意志的军队,绝不能接受投降。
仇钺眼中带笑,望着那位副官。
“我懂了,是诈降!”另一位副官笑道。
所有人顿时豁然开朗。
第二日天亮后,军队带着檄文赶到了宁夏镇城下。
“游击将军仇钺,带领所属部队前来投诚,奉天命诛杀刘瑾!开门!”
何锦欢喜地前来迎接:“仇将军真是深明大义!”
仇钺拱手道:“为大明讨刘贼清君侧,末将义不容辞!”
部队领了指令,分成三队由三位副官管理,被何锦带走了。
朱寘鐇心情大好:“早听说这个游击将军擅打仗,有谋略,今得此将实属如虎添翼!来人,带上干粮分与城中百姓,多带些,尤其那些穷苦人家!”
“是!殿下王恩浩荡,百姓定会倾力相助!”
我扒在民房的破墙上,见有官兵正沿街发着吃的。
莫清正在静心打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去。”
“这可是个好机会,今天不饿,明天不饿,后天还不饿么?”
官兵越走越近,我赶忙把头缩了回去,举起一只手朝外面挥着。
“咚”,一包干粮扔了进来。我心中一喜,再挥挥手,又一包飞了过来。
“没了没了,就这些了!”外面人不耐烦地说着,渐渐走远了。
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小米饼,肉干,还有一些酱菜和粗盐。
“还挺丰盛呢,一起吃吧。”
莫清看了一眼,继续打坐:“省着点吧,一天吃一顿,你饿了就先吃,我还不饿。”
我掐着她两颊一挤,塞进了半块肉干。
“你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还怎么保护我?”
她口中嚼着肉干,哭笑不得。
看着自己的军队被分走,仇钺没有跟去,而是向何锦告病回了家里,闭门不出。
仇钺是正德二年,由前任三边总制杨一清推荐,提升为宁夏游击将军的。此人已年过四十,有勇有谋,对把控军心尤其有一手。因此军队即便跟着何锦走了,也不过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爹爹!”儿女们跑了来,仇钺紧紧抱住了孩子。
“夫君不去王府当差么?”妻子问道。
仇钺给孩子们发着糖果:“叛军当下最需要的是兵。但因为刚刚起事,心中没底,对投诚者不免有所忌惮。此举既能供他们兵源,又能打消他们的猜疑。”
妻子听后说道:“如此一来,他们对你定是极为放心,不设防备。”
仇钺点点头。
“那日后怎么办呢?”妻子问道。
“就住在家中,哪也不去。”仇钺道。
他确实哪都不用去,因为这个家就是他的临时指挥所。
门外一阵马嘶声,两名轻装骑兵下马叩门。
“恭候多时了。”仇钺笑道。
骑兵下跪行礼:“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这几日先到城外巡防,不可妄动。待时机成熟后,我会用信鸽传你们消息。”
北京皇城内,司礼监官邸。
刘瑾看着宁夏送来的檄文,冷汗直冒。
上面一条条罗列着他在宁夏的罪状,每一条都是大罪重罪。
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句话:诛杀刘瑾,清君侧!
如果让天下得知,是他刘公公为政不善,把堂堂大明藩王逼到了谋反,别说乌纱帽,脑袋能否保住都不好说。
“掌印公公,这文书绝不能让皇上看到!”
刘瑾瞪了一眼秉笔太监:“还用你说?我问你,宁夏送来的檄文有几份?”
“就这一份,自打进了京师便被咱们扣下了。”
“很好,赶紧收起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碰!”
豹房内,刘瑾正在向皇上汇报宁夏叛乱的情况。
“什么?谋反!”
“嘭!”朱厚照把桌子拍的嗡嗡作响:“这个朱寘鐇,朕每年赐给他那么多金银俸禄,竟然敢谋朕的反!”
他怒视着刘瑾:“他究竟为何谋反,给朕去查!”
刘瑾胆怯地跪着说:“回陛下,此藩王向来野心勃勃,有觊觎皇位之念。”
“马上令陕甘总兵前往平叛!那个三边总制张彩呢,他在做什么!”
“回陛下,他最近…在…”
“朕听说你和他闹翻了是吧?”
“没有没有,他最近在整顿军务!”
“朕早就听说他在整顿,一直也没见有什么成效!”
朱厚照烦躁道:“他不行就换个人去做!这事你马上去办,朕没有耐心再等!”
刘瑾满头大汗地去了内阁。由于常年专横跋扈,朝中有能力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但军情紧急,他只能拉下脸去找李东阳讨个对策。
李东阳做出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安化王反了?为何呀?”
“藩王造反还能为了什么!”刘瑾急头白脸地说道。
“哦…”李东阳闭口,摸起了胡须。
“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去平叛!皇上说了要换掉张彩,李大人可有合适人选?”
李东阳心中暗喜,表面却装得很沉稳。
“公公稍安勿躁,我有一个人选,前任三边总制杨一清。”
“杨一清?他不是被我…”刘瑾哑了口,当年就是他把杨一清给罢免的。
但军情紧急,没时间容他考虑,况且三边总制这个职位,当下也没有比杨一清更能胜任的人选了。
“好吧,那就派他去!他现人在哪里?”
镇江祖宅中,杨一清正挥着毛笔著述他的《石淙诗稿》,一手行楷写的浓淡相融,疏密得体。
“先写到这里吧。”他呷了口茶,望向了案前刚刚送来的圣旨。
“恭喜老爷官复原职!”管家祝贺道。
当年被刘瑾陷害入狱,要不是李东阳拼死上书营救,自己也没机会坐在这宽敞的家中,读书作赋。
而现在,一道圣旨送来,自己又重新成为了二品大员。
“宁夏,安化王…”他捻着胡须低吟道。
曾经连年把持三边,没人比他更熟悉陕甘宁的军务。再加上他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当地的大小官员都对他推崇备至,无人敢不服气。
此刻的杨一清,眸子里闪着犀利的光芒,仿佛一把被岁月尘封的宝刀,即将厉光出鞘!
“我等了三年,三年了!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诉人家,我杨一清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军情紧急,杨一清没有丝毫耽搁,当天就乘快马出发了。
张永跪在殿上,双手接过了皇上的敕书。
“杨一清已前往宁夏,负责提督军务。监军由你来担任,务必尽快平定叛乱!”
“臣领旨!”
“朝廷派去的官员一个都没回来?”朱厚照脸色沉重地问道。
“据陕西方面打探,多数已遭不测,李建国下落不明。”张永叹道。
朱厚照眉头紧皱,闭上了眼:“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陛下!”
他忽然又站起来:“文书加急送往陕西,能送进宁夏最好!务必尽快确认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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