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意外的访客

换源:

  “砰!砰!砰!”

沉重而扭曲的体育馆大门,在赤木刚宪刚刚用断裂的拖把杆勉强卡住后,再次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敲响,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上新增的裂痕更加明显,也让馆内本就紧绷的气氛更加凝固。

“喂!里面有人吗?!”水户洋平焦急的声音隔着破损的门板传了进来,带着明显的担忧,“花道!赤木队长!你们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

跟随洋平而来的,还有高宫望、大楠雄二和野间忠一郎。先前铁男一群人直接奔现篮球馆,不祥的预感驱使樱木军团一路找了过来。体育馆周围异常的安静,以及刚才隐约听到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巨响和混乱的打斗声(虽然很快就停止了),让洋平的心沉了下去。

“花道那家伙,不会又惹什么麻烦了吧?”高宫望喘着气,肥胖的脸上满是担忧。“刚才那声音…不像是一般的打架啊…”野间忠一郎皱着眉,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门好像被从里面卡住了!”大楠雄二试图推门,却发现纹丝不动。

就在樱木军团焦急万分,洋平甚至考虑要不要用蛮力把门撞开的时候,一个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呵呵呵…大家都在这里啊。”

四人猛地回头,只见安西光义教练,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运动服,手里捧着保温杯,正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只是那笑容背后,深邃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显然也听到了之前的动静,或是感受到了这里不寻常的气氛。

“安西教练!”洋平四人连忙鞠躬问好。

“教练,花道他们在里面,但是门打不开,好像出事了!”洋平急切地说道。

安西教练点了点头,走到门前,仔细看了看严重破损的大门和门缝里隐约可见的狼藉,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赤木同学,”安西教练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穿透了门板,“开门吧,让我们先进去。”

体育馆内,刚刚布置完任务、正准备处理“战场”的赤木刚宪,听到安西教练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教练怎么会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找借口拖延,但“安西教练”这五个字所代表的分量,以及此刻体育馆内无法掩盖的惨状,让他明白,隐瞒是徒劳的,甚至可能带来更坏的后果。而且,不知为何,在听到教练那平静的声音后,他心中那紧绷到极点的弦,反而诡异的松了一下,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

“是…是,教练!”赤木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伤后的嘶哑和无法掩饰的疲惫。他走到门口,费力地移开那根已经弯曲的拖把杆,然后用尽全力,拉开了那扇沉重、扭曲、沾染着斑驳血迹的大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如同地狱之门缓缓开启。

门外的五个人——樱木军团和安西教练,在门被拉开的瞬间,都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预想过里面可能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但眼前的画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汗水和灰尘的味道,令人作呕。地板上、墙壁上,到处是喷溅的、拖拽的血痕。篮球架歪倒在一旁,计分台被撞得七零八落,碎裂的木板和玻璃散落一地。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地上躺着的十几个身影。他们穿着不良少年的服饰,此刻却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有的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有的四肢扭曲,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其中几个,身体的创口和骨骼的断裂程度,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心惊胆战。

湘北的队员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赤木队长脸上带着伤,嘴角有血迹,眼神疲惫却依旧撑着;宫城良田脸颊红肿,护在同样脸上有明显巴掌印、眼神惊恐的彩子身边;木暮学长眼镜碎了,脸上有擦伤;樱木花道靠在墙边,脸色苍白,捂着后背;流川枫嘴角破裂,正在默默地擦拭着地上的血迹;其他队员也大多带伤,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而在这片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中央,站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大身影——内藤铁柱。他身上几乎没有明显的伤痕,但那双眼眸尚未完全褪去血色,以及周身残留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狂暴气息,无声地昭示着,眼前这一切惨状,很可能都与他有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敢相信这双手刚刚做了什么。

“这…这是…”高宫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大楠和野间也是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打架经验丰富,可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场面。

水户洋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迅速扫视全场,目光在受伤的樱木、惊魂未定的彩子、满身煞气的内藤以及地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间飞快移动,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唯有安西教练,在最初的片刻惊讶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标志性的、高深莫测的平静。他只是缓缓地走进体育馆,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每一处狼藉,仿佛只是在观察一场普通的训练。他没有立刻质问,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或惊慌,只是那平静的目光,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感到压力。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脸上带着清晰巴掌印的不良少年头领身上——三井寿。

就在安西教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一直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三井寿,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熟悉而又敬畏的身影,看着安西教练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意气风发、被寄予厚望的自己,又看到了如今这个狼狈不堪、满手肮脏、甚至连累同伴陷入如此境地的自己……

两年来的委屈、不甘、怨恨、悔恨、以及刚刚经历的、被内藤那非人力量支配的恐惧和羞辱……所有复杂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安西…教练…”三井寿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安西教练的面前,额头抵着冰冷而肮脏的地板。

“呜…呜哇啊啊啊——!”

积压了两年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泉涌般夺眶而出。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放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整个体育馆,只剩下他那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痛苦的哭嚎声。

赤木刚宪看着跪地痛哭的三井,眼神复杂。他想起了两年前那个骄傲自信的天才少年,想起了他带领武石中学夺冠时的辉煌,想起了他加入湘北时自己内心的激动……再看看眼前这个狼狈的失败者,心中五味杂陈。

宫城良田看着这个害得彩子受辱、害得队友受伤的罪魁祸首,本应充满愤怒,但看到他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惨状,听到他那绝望的哭泣,心中的怒火也莫名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樱木花道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嚣张跋扈的“小三”,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还给老爹下跪。

内藤铁柱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跪在安西教练面前痛哭的三井。这个是这场灾难的引爆者,也是他狂怒之下最后一个“处理”的对象。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内藤心中的混乱和迷茫更深了。

水户洋平默默地走到樱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了几句伤势,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场中的安西教练和三井寿。他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恐怕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安西教练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三井寿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没有去扶他,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在哭了许久之后,三井寿抬起那张涕泪横流、混杂着血污和屈辱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哽咽着说出了那句压抑在他心底两年之久、也是此刻唯一想说的话:

“安西教练……我……我想打篮球……”“呜呜……我好想……打篮球……”

这句话,如同带着魔力,让在场所有知道他过去的人,心头都是猛地一震。

赤木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宫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木暮公延更是忍不住别过头,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安西教练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体育馆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只剩下三井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地上伤者微弱的呻吟。

许久,安西教练才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神情悲伤的木暮公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木暮公延的身上。

木暮深吸了一口气,扶了扶破碎的眼镜(虽然镜片已经没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的三井,又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的樱木和流川枫,以及同样困惑的樱木军团。他知道,是时候把那些被尘封的往事,那些关于荣耀、挫折、堕落与遗憾的故事,说出来,也是为了让新加入的队友们,理解眼前这个跪地痛哭的男人,理解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理解他那句“我想打篮球”背后,究竟承载了多少沉重的份量。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木暮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感慨,缓缓开口,“两年前,当我和赤木刚刚加入湘北篮球队的时候,有一个人的光芒,甚至比赤木还要耀眼…”

“他就是三井寿。来自武石中学,国中时代的最有价值球员(MVP),神奈川县的顶级得分手…”

木暮的声音在寂静的体育馆中回荡,开始娓娓道来那段属于天才少年三井寿的,辉煌而又迅速陨落的往事。关于他的天赋异禀,关于他对篮球的热爱,关于那次改变命运的膝伤,关于他的骄傲如何被伤病击碎,关于他如何一步步逃避、沉沦,最终走上了与篮球、与过去的自己背道而驰的道路……

紧闭的门扉内,血腥与狼藉尚未清理,沉重的现实如同乌云压顶,但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一段关于过去的故事,正在被缓缓揭开……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