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冰(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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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亚托克斯沉默了。

他看着整整一个洞穴苍蝇乱飞,残肢遍地,和面前满脸欣喜像是在向他邀功的小东西,陷入了沉思。

“好,你做的很好,”亚托克斯最终还是艰难地说服自己伸出一根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下次不要搬回这里来。”

他才没有肯定这种荒谬而恶心(您好像没资格这么说)的行为!

这只是他不想睡在一堆烂肉上做出的必要牺牲罢了!

小东西很兴奋,拉着他的那根手指支支吾吾大半天,最终因为太激动了,沾满血液的脚一滑——给亚托克斯磕了个头。

亚托克斯差点没绷住。

“阿阿呃!”

“噢?你要给我看什么?”

“阿...呃阿.....”

她又吞吞吐吐大半天,直到亚托克斯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拿出身后的一个——一支冰笛?

“你想干什么?”

她将笛口含在嘴里,笨拙地按动着笛子上的气眼,却吹出了一种奇异的调子。

(好奇的好兄弟请自行打开音乐播放器然后自己放《虫儿飞》,没有条件的兄弟可以进群@胖虎让他给你哼)

给他的感觉,仿佛处于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抹黄昏。

如同黄昏时分,幽幽的虫鸣...

当萤火虫开始在夜空中闪烁...繁星,流星,金月....

那是独属于恕瑞玛帝国的夜晚...

他似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光,看见往日的袍泽们在月光下笑着谈论最近的战事,收复的领土。

他似是重新变成了那个高贵的,不受虚空污染的,真诚的天神的战士。

连亚托克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笛声之下,他的身躯正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下,猩红的血肉正逐渐蜕变成白金色,透露着尊贵的光辉。

突然,笛声戛然而止。

一切在亚托克斯的眼前猛地变成了无尽的黑紫色,那令人厌恶的黑紫色。

虚空!!

再度失去一切的他不禁勃然大怒,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把她死死地捏在掌心!

他猛地松开手,虚空的无限低语袭来,剧痛蔓延他的全身,让他几乎快要疯掉;他用力地展开庞大的血肉双翼,离地,拼尽全力飞向洞穴外。

“你觉得你能...控制我????”

他在夜空中怒吼,血肉从骨架上剥离,紫黑色腐蚀之下,隐隐地有白金色透露而出。

“....kasuwa...weisuxupaku....”

...臣服...不要作祟...

虚空的低语猛地增强,让他头痛欲裂。

“我要让半神的女儿加入我们!”感觉自己即将失去控制的亚托克斯双目猩红,吼道,“那将是一个新的暗裔——你付得起失去她的代价吗??!!”

低语声猛地停止了。

如同它从未发生过。

亚托克斯在寒风中重塑着双翼,看着那白金色的光芒重新被肮脏丑陋的血肉所掩盖,他不可抑制地开始悲哀。

剧痛如同一记警钟。

震得他看清了,自己从解封后以来所信任,所效忠的虚空,到底是什么下贱的东西。

一团恶心的,躲在影子里挥舞着触手的烂肉...

等等...!

亚托克斯猛地想到了她,甚至顾不上以往习惯的威严地展开双翼,他几乎是瞬间就飞了出去——带着他从没有感受过的慌乱。

一地的残肢,哪里都像她。

“!....”亚托克斯张了张嘴,一种悲哀让他声嘶力竭也发不出声音。

她将他从虚空的泥潭之中拉出来,而他,直到她被虚空杀死,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甚至...

“seuwisoap.......wae...”

是你毁了...她...

“住嘴!!”

亚托克斯怒吼着,一剑绞入面前的空间。

“!!!!hakalusobise...”

你不能杀...

“死!!”紫色的血液飞溅,亚托克斯暴戾地用巨剑砸碎了那个监视者。

“....sekukelawuda....”

....没有下次....

几乎是立刻,就有新的监视者顶替了那个家伙,这次的监视者明显收敛了许多,象征性地留下一句威胁性的话之后就缩回了虚空。

亚托克斯并不在乎。

他只是迎着暴风,追逐着地上几乎被纷飞的暴雪掩埋的血脚印,向前奔跑,带着咬牙切齿的焦急,带着发着抖的担忧。

是....

他害怕失去她。

不只是玩物——从来都不是。

亚托克斯很快站住了。

责问的难听话语明明已经到了嘴边,他却看着那个在雪地里蹒跚的瘦小身影,失了神。

她的披风已经褴褛不堪,她的手上全都是被坚冰划伤的豁口,她的脚上血肉模糊,嵌着血淋淋的燧石,她疼得发抖,却仍旧一瘸一拐地往那个方向走着,那个他飞走的方向。

哪怕她必须手足并用才能前进,哪怕她已经喘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时不时驻足,毫不顾忌地将满是豁口的脸贴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企图用她微弱的听力寻找到一丝一毫她所追寻的踪迹,这很明显是无用功——他就在后面,而她却根本意识不到。

“阿...阿阿...阿....”

不要...丢掉...我....

她仍在哭喊,声音已如破弦一般沙哑不堪,在这满是冰矢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绝望...

“阿阿...呃阿......”

对不起...我错了....

她不停地道歉,向着一个,她认为他可能在的方向。

她终于是,无法再走动一步了。

她僵立在原地,喃喃自语。

求求你.......

一块积雪被寒风吹动,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

对不起....

被雪块砸中,她脆弱的头颅后仰,脸上那如同被遗弃的小兽一样的惊恐与茫然,冻在她眼角的眼泪,最终都定格在她气力用尽的前一瞬。

亚托克斯突然回过神来,他妄图伸手托住即将倒下的她,而这时血色的光辉却突然射出——

层层的血肉从那根肋骨涌出,将她吞噬。

亚托克斯疯了一样把血肉扒开,尽管他知道这是他亲手施法后用来保护她的——他只是不能再忍受她的消失了。

一秒都不可以。

将她从层层的血肉拨出,护在心口,巨大而炽热的双翼合拢,将他们从漫天风雪之中隔离出来。

亚托克斯感受着自己无法平息的心跳,像是心头有千万根针在扎。

强大而又暴虐的暗裔,爱上了一个弱小的半神之女。

多么可笑...

但亚托克斯不想再对自己说谎了。

她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着,疼痛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滴落。

为什么要道歉...

你根本就,什么也没做错啊。

亚托克斯低头凝视着她,良久,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

“别怕。”如果此刻,拉亚斯特等人也在此处,就会发现,这位以暴躁著称的同胞的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代价昂贵的血魔法如潮水一般从亚托克斯炽热的心脏流出,融入她的身躯,修复着每一个创口,不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积血——甚至,在发出强烈的光芒之后,她的眼睛上流出了清澈的泪水。

“世界的终结者,亚托克斯,向你起誓,永远不会再抛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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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真感觉剑魔挺惨的。

闲的没事可以去了解一下。

月光净化什么的,别较真嗷,主要是剑魔因为谈恋爱觉醒了(喂喂喂这么随便真的好吗),不然难道剑魔之前就没有晒着月亮打架么?

爱吵吵上别的评论区去,这种艺术你欣赏不来(高傲翘鼻子)

(划重点)剑魔已经把小琳的眼睛治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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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迷迷糊糊地从亚托克斯怀里爬起来。

“...醒了?”

“阿...!阿呜呃!”

“不,不要道歉!道谢也不必!!昨晚...总之我没有不要你!是你自己....算了!”亚托克斯实现了自学会说话以来大概已经有万年的人生首次结巴体验,把握不好语气的轻重的他有些难堪地别开了视线,将巨手伸到她面前,松开了捏着的拳头——是一小把已经被摧残的有点辣眼的冰原兰,“咳咳...这是我在...我在路边看到的,对,它碍了我的路【冰原兰:您谬赞了】所以拔掉了,这会还没来得及丢,你处理...”

“阿呜阿!”不出所料地,她如同接那块他在路边随便捡的骨头一样,如视珍宝地把那一束花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你还真是不挑啊。”

“呃唔阿阿!阿呜!”

“什......因为是我送的,才喜欢?”

“(小鸡啄米式点头)”

“咳咳咳...”亚托克斯老脸一红(虎啊你是怎么看出来他脸红的),“你...的名字是?”

“阿!阿...额呜...(用手指在亚托克斯的手上写字)”

“琳...是吗?呵呵...不错的名字...”

该死...完全想不到说什么!

亚托克斯相信他现在如果不是在石洞里,脚趾基本上都能扣出来一套房子了。

“咕~”

她的肚子非常有眼力见地叫了一声。

“咳,那,走吧,琳,我们去遛一遛,找找你今天的早餐。”

“....阿?.....阿呃!!”

“你...别太兴奋,以后我都会带着你一起走。”

“阿阿呃!!!”

“我?可爱?...算了,你开心就好...你干什么!?”

“阿阿...”

“...给我的?哈,我不喜欢花环。”

“阿....”

“....行了行了我喜欢,你满意了么?你!....唉,随你吧...”

“(拨弄某暗裔头上的花环,憨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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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亚托克斯从巨熊上拔出自己的巨剑,嫌弃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头,却发现本该乖乖跟在背后的小家伙不见了踪影。

“琳,别闹,出来。”

“....琳!”

“琳?”亚托克斯开始有些焦虑,“你在哪?别藏了!这不好玩!”

“阿!阿呃!”

然后焦急的亚托克斯就看到足足有半人厚的雪地里,某个小东西费劲地迈着两条小短腿(相对亚托克斯而言比较短,相对凡人而言比较长)在追着一只...

兔子?

她冻的脸颊通红,鼻涕泡都冒了出来,但是仍旧乐此不疲地和兔子赛着跑。

真的很像一只...小乌龟。

然后小乌龟脚下一滑,整个人在雪地上印出一个“大”字。

小乌龟慌忙抬头,看着兔子越来越远,发出焦急的呼喊,仿佛这样就能让兔子停下来一样。

蠢死了。

松了口气的亚托克斯强行压下上翘的嘴角,一手把兔子给抓了起来。

“阿!阿呜呃!”

小家伙眼睛泪汪汪的,巴巴地望着他。

亚托克斯于是注意到她鼻子上那一抹缓缓流下的红。

治疗半神之女的代价十分昂贵,仅仅是这样的伤势便足以消耗掉半个人的生命...如果这样的伤势都给她治疗,那他亚托克斯与傻子何异?

片刻之后,大傻子亚托克斯臭着脸给小家伙治好了鼻子。

小家伙哼哼唧唧地蹭了他的手两下,眼睛又开始亮晶晶地望着他抓着兔子的手。

“你不听话,我不给你。”亚托克斯有意想逗逗她,便板起了脸。

“阿阿阿...”

“错哪了?”

“阿.....阿呃呃阿...”

“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了?”

“阿....”

“...所以,下次,乖乖听话,想吃兔子就和我说。”

(当天晚上)

“你...原本是想给我抓?”

亚托克斯看着眼前金黄流油的烤兔子串,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阿呃!”

“你想喂我?....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

【牙齿咬空的声音】

“?”

“嘿...诶嘿...”

她在剑魔咬到肉之前迅速地抽回了烤兔子,咬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你戏弄我?”

明明该生气的亚托克斯,此刻看着那个几乎是把憨憨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小家伙,只感觉很想笑。

她像是与他有些心有灵犀一般,不再那么拘谨——现在的她就像只小刺猬了,想要用自己安全下来的刺做些恶作剧——

换做是别人,此刻大概已毙命于此了。

他对她的容忍度,原来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吗?

“你想吃自己吃便是。”亚托克斯忍住笑意,故技重施地把身子转了过去,语气里满是冷漠。

“....阿...阿...”

小刺猬犹豫了一会,又开始轻轻地拉他的翼尾。

“我不需要。”亚托克斯嘴角上扬,但仍旧没有转身。

“阿阿....阿!”

“阿...阿...呃....阿阿....”

“阿....”

小刺猬唯恐扎疼了人,奶声奶气地叫唤着,慌里慌张地扒着亚托克斯的翼尾不放手,粘糊糊的。

每次都是这一套,直到被原谅为止。

“哎...好吧,我原谅你了。”

但谁让他拿她没办法呢?虽然每次都是这一套,但是每次他都被这一套吃的死死的。

任性就任性吧。

他的小家伙,又有什么不能纵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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